吉林、黑龙江、辽宁考察：肇源—前郭—舒兰—吉林—铁岭^[1]

2014年9月4日至11日，笔者参加吉林师范大学满族文化研究所组织的考察组，对吉林、黑龙江、辽宁三省清代遗迹进行考察。此次考察，辗转于黑龙江省肇源县，吉林省松原市、前郭尔罗斯蒙古自治县、扶余市、舒兰市、吉林市，辽宁铁岭市；重点访问肇源县“站人”后代，并考察沿途满族、蒙古族、锡伯族等民族聚居地，著名历史遗迹主要有：塔虎城、查干湖、孝庄祖陵满蒙文碑、伯都讷古城、吉拉吐乡锡伯村、哈拉都镇王府、完颜希尹墓地、吉林船厂遗址、乌拉街满族镇、乌拉古城、打牲乌拉衙门、铁岭李成梁家族墓地等。共同考察者有满族文化研究所兼职教授细谷良夫（日本东北学院大学荣誉教授）、赵志强（北京市社会科学院满学研究所研究员）、张永江（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教授），研究所同事楠木贤道教授、许淑杰教授，吴忠良、孙守朋副教授，聂有财讲师，博士生锋晖。^[2]

9月4日，多云，四平市—肇源县城

早7时45分，准时从吉林师范大学专家公寓出发。即将摆脱日常琐事的纷扰，前往秋阳普照的山野间探索历史的幽密，心境极佳。自四平市郊一路东北行，距长春95公里处，汽车驰上102国道。9时56分，由长春汽车厂收费站驰入G12珲（春）乌（兰浩特）段，转向西北方向行驶。11时许，车过农安镇。近午，行抵吉林省北端松原市。当地水草丰茂，路边平铺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因系江水灌溉，大米久负盛名。出G12沿203国道东北行，即松原南往肇源方向。

12时16分，车过第二松花江大桥。按，松花江源自长白山天池，西北行流经今吉林省段，称第二松花江；至松原市西北与嫩江汇合，折向东流，称松花江；继续前行，而注入黑龙江。自古以来，松花江流域就是游牧、渔猎系诸民族繁衍、生息的祖籍地。远者姑且不论，辽契丹、金女真、元蒙古、明女真、清满洲，无不从这里起步，发展壮大，先后入主中原；在中国历史舞台上，导演出一幕幕恢宏大剧，并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业绩。

江北前行即此次考察的第一站——黑龙江省肇源县。时突降暴雨，车窗为雨幕遮蔽，窗外模糊一片。不久，雨过天晴。路边高悬“黑龙江人民欢迎你”醒目横幅，说明已入黑龙江界。车自“风华”站出口，即有肇源站丁研究会秘书长杨勋先生等在路边盛情迎候，同时送上厚厚资料，人手一沓。看来当地政府为此次学术交流，已有认真准备。

13时，抵肇源县城。午饭后，在肇源宾馆，不顾旅途劳顿，与当地学者举行“站人历史文化研讨会”。在清代东北史中，“站人”是一个有待深入研究的专题。康熙年间，清廷为经营东北，抵御沙俄侵扰，在东北地区设置驿路，在驿站当差者为“站丁”。当时，在位于驿路枢纽的今肇兴县境，就设有六站（情况详后）。几百年来，“站人”后代不断繁衍，迄今已有十几万，约占全县人口的三分之一。^[3]由此形成独特的“站人文化”，近年来开始受到学界重视。2010年，在吉林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支持下，当地成立“肇源站人文化研究会”，积极搜集整理驿站、站丁史料，开展专题研究。年初出版了陈树标主编的《肇源站台史略》，就是这一研究的最新成果。

座谈会由县政协副主席、研究会会长陈树标先生主持。陈先生就是站人后裔。与会者就站丁来源、站丁隶属（旗籍还是民籍）、站丁家谱研究价值等问题展开探讨。出席会议的细谷良夫教授，长期致力于“三藩”尚氏研究。2009年，他在吉林师大满族文化研究所访问时，看到肇源“站人”尚氏支谱，引起浓厚兴趣，遂萌生到此地调查的愿望。出席座谈会的站人代表，除杨氏、陈氏，还有尚氏，是“尚藩”尚可喜第四子尚之杰之裔，即肇源尚氏宗亲会族长尚大安、族人尚宏杰。远在沈阳的尚氏宗亲会总族长尚世海，闻讯后也特地赶来参会。

座谈会后，参观县博物馆。虽是走马观花，仍不能不惊愕于肇兴历史的悠远。至迟自新石器时代起，肇源历史的大幕已经拉开，自辽金以迄明清，契丹、女真、蒙古、满、汉诸族，均在此留下自己的足迹。县境内有著名的白金宝文化、辽朝皇帝春捺钵（春猎）驻跸地，以及为女真完颜氏阿骨打称帝建国奠定胜利基石的出河店古战场。元代属开元路，明代为蒙古游牧地，同时为中原内地通往黑龙江驿路枢纽。清代，肇源及周边一带成为蒙古科尔沁部游牧地。

在清朝史中，科尔沁部据有特殊地位。其王公与满洲皇室关系密切，婚姻层次亦最高。顺治帝生母孝庄皇太后即出身科尔沁蒙古。福临（顺治帝）及其子玄烨（康熙帝），均幼年即位，孝庄皇太后在清廷发挥了重要影响。故康熙帝亲切地称科尔沁部是“朕的舅家”。^[4]康熙三十一年（1692），科尔沁王公一次向清廷献出所属达斡尔、索伦、锡伯、卦尔察壮丁万余名（康熙帝虽受之，改为“用银赎出”，作为对科尔沁王公的补偿），编为七十二个八旗佐领（达斡尔佐领十六、锡伯佐领四十六、卦尔察佐领十）^[5]，分驻齐齐哈尔、伯都讷、吉林乌拉、阿勒楚喀、拉林、呼兰等北疆要地。这正是科尔沁部与清廷关系密切的佐证。

当今治清史、满族史者，无不知研究满蒙关系之重要；研究满蒙关系，首先要关注科尔沁部历史。而关注科尔沁部历史，就离不开对其长期游牧地——今黑、吉两省交界处，即今松原、肇源、肇州及周边一带地区——历史遗迹的考察。这也正是此次考察目的之一。

作为科尔沁部始祖的，是成吉思汗二弟哈布图哈萨尔。明嘉靖年间，哈萨尔十四世孙奎蒙克塔斯哈喇，率众东迁至嫩江流域，为与留居故地的阿鲁科尔沁相区别，遂自号嫩科尔沁。后分四部，即科尔沁部及其右翼扎赉特部、杜尔伯特部和左翼郭尔罗斯部。其中，郭尔罗斯部分给奎蒙克塔斯哈剌之孙乌巴什，是为郭尔罗斯部始祖。乌巴什卒，其子莽果，统领部落。莽果长子布木巴，后金天命九年（1624），携科尔沁台吉奥巴遣使与后金汗和好，并率部归附。清顺治五年（1648），布木巴封札萨克镇国公，诏世袭罔替。郭尔罗斯部分前后两旗。布木巴掌后旗，弟固穆掌前旗。随着郭尔罗斯部南迁，两旗以松花江为界，即江南为前郭尔罗斯（简称前郭），江北为后郭尔罗斯（后郭），分属吉林将军和黑龙江将军管辖。民国以后，前郭归吉林省（今松原市前郭尔罗斯蒙古自治县），后郭归黑龙江省。1956年撤旗，改设肇源县。

肇源县博物馆内，还展有辽、金以来诸族、清代驿路与“站人”、萨满文化与神器等内容。其中，与“站人”相关的史料有：《头台站杨氏族谱》《茂兴杨氏族谱》《徐氏族谱》《肇源尚氏宗谱》《尚氏宗谱画像》（三站尚广江藏），以及“站人”家传吴三桂政权任命守备的札付。

9月5日，多云，肇源县城—茂兴镇—衍福寺—松原市。

早8时30分，由肇源县城西南行往六台方向。车行1小时，至茂兴镇，重点采访“站人”后代。

一 采访茂兴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