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年的几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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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台湾作家小说选集二》

出版日期：1982-05

字数： 13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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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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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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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年的几件喜事

——一则故事，两种写法

一晚餐

年底，汪大年得到了五百多块钱的年终奖金，还有一张奖状。

“该员四十四学年度成绩考核结果列为一等依照本省各级学校教职员成绩考核办法第七条规定应予颁给奖状用示嘉勉。”汪大年坐在桌边一张歪歪斜斜的破藤椅上，念到这里，不由得将桌子一拍，叫道：“雯琴，我运气是真来了，你看今年那件事不顺？这些时我就在动脑筋，明年我准会发个小财。嗯——”他将奖状放到桌上，然后捏紧了拳头往空中一挥，“好，说干就干，这个星期天就买他三斤肥肠，两斤蹄膀，请赵志刚来吃晚饭，我要和他好好谈谈，顺便我们也打个牙祭。”

在学校操场后面，一连三排木房子，是学校今年刚盖好的教职员宿舍。汪大年凭着他那“三朝元老”的资格，和他那一股冲劲儿，宿舍一盖好，就配着了一小栋。“今年那件事不顺？”这就是汪大年的顺事之一。几年来，他们一家人就挤在一间鸽子笼似的小屋里，搬到新宿舍里来，一下就有了两间房，比以前宽敞多了。里房一小间，放着一个小煤油炉子，锅盘碗盏堆在地上，竹杆上搭满了小孩的衣裤和尿布。外房一大间，放了两张双人竹床；方桌的两旁是两张旧藤椅，后面两只椅腿还是用铁丝绑着的；墙角有一张油漆剥落的书桌，是一位去香港的朋友临走时送给他们的；此外就是一个新近做好的书架，大年不知由那儿玩来了几个装白报纸的木箱子，将木板拆开来，敲敲打打，便做成了一个书架，上面有的是大年昔日在大学读的教科书，有的是现在自己教书用的教科书，还有名人言论集和几本袖珍本的英文小说，都是曾改拍成电影在台北上演过的。墙上一边挂着一面大镜子，镜子下面贴着大年的读书计划表，另一边挂着一个黄色镜框，嵌着“作育英贤”几个大字，这还是去年学校校庆为了奖励资深的教师而送的。

星期天，天下着濛濛的雨，操场上的几棵老槐被风吹得飕飕的响。这正是关着门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餐的好时候。

“嘿！好香的肥肠！”雯琴一端上桌来，志刚就叫了起来。

“我知道你爱吃肥肠，特意为你做的，”大年一面为志刚斟酒，一面笑着说道：“我也爱吃，咱们俩是大食帝国，不吃肥肉就不饱。”

志刚拿起了酒杯，对着大年夫妇说道：“来，敬你们俩，我吃你们的吃得太多了，我看——”他也刚领了一笔年终奖金，想到大年夫妇对他的情谊，实在想请他们吃一顿，但他一举起酒杯，就看到了自己磨得开了花的袖口，又想留着那笔钱，再想点办法，为自己添制一套新西装，于是舌头便打了个结，终于说道。“我看我简直成了个白吃。”

“那里话，”大年首先拣了一大块肥肠塞在嘴里，“咱们老同学还有甚么话讲？”

“我们还是系友呢！”雯琴笑着说，眼睛却盯在那一盘糖醋排骨上，用筷子拣来拣去，挑了一块厚厚实实的给身旁的小楠，小楠一手抓起了排骨就啃，鼻子上吊着两条青亮的鼻涕。

“真是，来，系友，敬你一杯，”志刚举杯呷了一口酒，不觉看了雯琴一眼。她本来就是一张甜美的娃娃脸，现在到了中年，倒也福福泰泰的，只是鼻梁上以及眼角的皱纹已隐约可见，头发乱蓬蓬的堆了一头，穿着一条灰朴朴的西装裤，一件退了色的藏青哔叽紧身短外衣，紧绷在身上。

志刚叹了口气：“唉，转眼就是十几年了！”

大年一连塞了三四口肥肠在嘴里，现在才放下筷子，呷了一口酒，说道：“志刚，今天我有要事和你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