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觉花寮杂记》选
编者按:杨寿枬(1868—1948),字味云,晚号苓泉居士,江苏无锡人。1891年中举人。光绪中叶入宦京朝,先后任内阁中书、商部主事、度支部参议、清理财政处总办等职。1905年随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入民国,历任北洋政府盐政处总办、财政部次长等职。1935年后寓居天津,不问外事。《觉花寮杂记》凡四卷,系作者就光绪中叶以来至民国初闻见所及,随笔记载。今选录其中有关“朝政国故”方面的记载,供研究参考。
《觉花寮杂记》卷一
余自庚寅(1890)年入都,浮沉人海三十余年,世运人才江河日下。光绪中叶,京朝官风气渊雅,犹有承平余习,所居皆在宣武城南,衡宇相望,曹务多暇,互相过从,流连觞咏,斟㪺图史。或僧寺看花,或旗亭赌酒,薄笨可以代步,鱼菽可以留宾,俸入无多,专恃印结费(外官赴部铨选,皆须京官出结)月得数十金,即充然有余。士以科目而进,官以资格而升,故人人无侥倖之心,爱名节而羞势利。
辛丑以后,举行新政,外务、民政、农工商、邮传各部次第增设,升转既速,禄糈亦优。于是贵介之子凭藉门荫,新学之士游扬声誉,一经调部,无异登仙。钻营之窦既开,结纳之风日成,苞苴狼籍,裘马轻肥,流品杂而吏道污,京曹风气乃一变矣。有人改成语曰:“励精图乱,发愤为雌;下诏罪人,破格用我。”虽戏语,亦切中当日之病。
余素性不喜征逐,不善逢迎,惟橐笔握算,终日坐曹,治文书,草章奏,由内阁中书考取商部主事,五年而至参议。然寮寀之腾达者,或一岁而迁数官,或一身而兼数职,以余视之,犹望尘不及矣。
同光以来,士习文风日趋庸腐。翁文恭公[1]、潘文勤[2]公始提倡古学,收召名流。朝士大夫咸讲求经术、词章、金石、书画,互矜博雅。场屋之文亦章琢句,以瑰丽奥衍相尚,而蛇神牛鬼,遂杂出其间。少年之士剽窃子史中奇字僻句,自诩为古锦囊中物。至闱中,则补缀成文,辄弋科第以去。闻某科中卷有所谓“蛙鸣一堂,螉飞八方(龚定庵集中句)。义有所谓“君子裸孰眎若无蠹者”,可谓怪谲之尤矣。
文风既变,世运随之,今日人心之险波,士习之披猖,皆当日所下种子,亦翁、潘两公所不及料也。试观乾、嘉极盛之时,经术修明,通儒辈出,其文章皆昌明博大,粹然一轨于正。苟令讲求科学,亦必能脚踏实地,融贯中西,非若今世之新学家,窃罗梭、孟德斯鸠之绪余,遂嚣嚣然不可一世也。
光绪初年,士大夫鄙薄洋务,在总理衙门行走者,谓之洋章京;目李文忠[3]为汉奸,谤书盈箧。建筑铁路之议,辨难蜂起。海军经费,大半用之颐和园工程。日本则兴学、练兵、造船、购械,阴谋伺衅,而朝野懵然不知也。
甲午之役,朝士攘臂主战,然承平已久,淮军将士多暮气,叶志超、丁汝昌等奴隶下材滥膺专阃。李文忠身为统帅,固难辞责,而必诬以逆谋,指为通敌,如御史安维峻之弹章,则不免过当矣。余谒翁文恭帅论及时事,余曰:“将帅骄汰,器械窳敝,恐不任战。”师蹙额不语。及旅顺失守,京师震惊,朝士纷纷迁徙,向之主战最烈者,皆销声匿迹,骑款段出都门矣。名士如画饼,信然。
光绪三十四[一]年乙巳(1905年)六月十四日,奉旨派镇国公载泽、尚书戴鸿慈、待郎徐世昌、湖南巡抚端方、商部左丞绍英等,随带人员分赴东西洋各国考察政治。议分两路:泽公、徐侍郎、绍在丞往日、英、法、比,戴尚书、端中丞往美、德、俄、意、奥。八月十九日启节,登车,炸弹猝发,泽公额角受伤,绍在丞伤较重。车内轰毙一人,有识之者,其名曰美樾,革命党人也。
于是五大臣请展行期。徐侍郎旋擢巡警部尚书,绍左丞伤未愈,乃政命尚方伯其亨、李公使盛铎为泽公之佐。泽公先欲调余为参赞,以病辞。至是,绍左丞召余至医院,以泽公奉使重洋,须得能员襄赞,再三劝驾,不能再辞,乃派充二等参赞,总办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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