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主义与发展：西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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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中国政治学.2022年.第一辑：总第十三辑》

出版日期：2022-03

字数： 27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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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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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主义与发展：西班牙殖民地与英国殖民地的比较分析^[1]

最近的研究表明，殖民主义逆转了许多非欧洲国家的发展水平。为了解释这种逆转，分析家们把重点放在了被殖民地区所拥有的内部条件上。与此相反，根据西班牙和英国的殖民证据，本文表明殖民国家的经济模式也影响了这种逆转。奉行重商主义的西班牙倾向于在那些沦为殖民地前人口稠密且高度发达的地区进行最彻底的殖民，结果是对这些地区在后殖民时期的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相比之下，奉行自由主义的英国倾向于在沦为殖民地前人口稀少且欠发达的地区进行最彻底的殖民，对这些地区在后殖民时期的发展产生了相对积极的影响。因此，西班牙和英国都以截然相反的方式逆转了被殖民地区的命运。

一简介

最近的研究认为，欧洲殖民主义在很大程度上逆转了非欧洲世界的发展水平。在被殖民之前经济最繁荣的地区，往往在被殖民之后成为经济最不发达的地区。同样，前殖民时期最贫穷的地区，往往在后殖民时期成为最富裕的地区。针对这种逆转，有研究者通过被殖民地区的内部条件进行了解释，比如这些地区的要素禀赋，以及这些禀赋鼓励欧洲殖民者建立的制度类型。例如，英格尔曼（Stanley L.Engerman）和索科洛夫（Kenneth L.Sokoloff）认为，在前殖民时期，有利于发展的土壤、气候和人口常常导致殖民者建立掠夺性制度（extractive institutions）。^[2]这些掠夺性制度产生了不平等的社会，对未来的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类似地，阿西莫格鲁（Daron Acemoglu）等人认为人口密度和疾病环境极大地影响了殖民轨迹。他们认为，欧洲人更喜欢定居在人口稀少且气候适宜的地区（这些地区往往是贫穷的），而且更有可能在这些地区建立富有生产力的制度（例如财产权制度）。^[3]

这种只关注殖民地内部条件的做法，忽略了塑造殖民和后殖民时期发展轨迹的其他因素。因为殖民主义总是由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构成，^[4]两者的特性都与理解殖民主义对发展的影响有关。事实上，大量的文献关注欧洲殖民列强的不同偏好，发现殖民国家的特性（identity）解释了被殖民地区在后殖民时期的发展差异。例如，定量研究发现殖民者的特性影响了当代的经济增长率^{European Economic Review，Vol.46，No.10，2002，pp.1851-1871.}

'>[5]和民主存续^[6]。同样地，许多优秀的比较历史研究指出，不同殖民者的偏好差异塑造了后殖民社会的社会经济和文化制度。^[7]在本研究中，我们就从殖民者的特性出发，认为英国和西班牙的经济模式对它们选择定居的殖民地、在殖民地的制度建设以及留下的殖民遗产有着巨大的影响。本文的核心论点集中于西班牙和英国在殖民地进行不同程度的殖民主义的原因及其后果。我们将殖民主义的程度（levels of colonialism）定义为殖民政权在殖民地建立经济、政治和社会文化制度的程度。为了评估不同殖民地的这一程度，我们利用了大量的二手资料和我们自己以前对西班牙和英国殖民主义的研究。最近的一些方法论著作表明基于专家知识的定性测量方法可能比依赖“客观”指标的定量方法有更高的效度。^[8]然而，与此同时，我们也在适当的时候使用关键变量的代理变量进行交叉检验。

论证分为两部分进行。第一部分展示了西班牙和英国殖民者在拥有相似要素禀赋的殖民地追求不同程度的殖民制度建设。在殖民时代初期，西班牙人通常在人口最多、政治和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建立殖民制度。相比之下，英国人在这些地区则寻求相对有限的定居和制度变革。因此，殖民地在前殖民时期的发展水平与西班牙的殖民主义程度呈正相关关系，与英国的殖民主义程度呈负相关关系。这一发现与最近关于“大逆转”的研究相矛盾，这些研究假定（殖民地）要素禀赋对所有欧洲殖民者的制度建设具有相似的影响。

论证的第二部分表明殖民主义的程度对西班牙殖民地和英国殖民地的长期社会经济发展有着截然不同的影响。彻底的西班牙殖民主义产生了掠夺性国家、功能失调的市场以及高度分层的社会。有限的西班牙殖民主义虽然没有直接建立有效的国家和市场，但确实使殖民地免于最具破坏性的制度，使它们有机会在后殖民时期进行发展。相反，彻底的英国殖民主义则给殖民地带来了法治、有效的行政管理和竞争的市场，促进了殖民地在后殖民时期的发展。然而，有限形式的英国殖民则扭曲了殖民地原有的制度，极大地阻碍了它们未来的发展。因此，西班牙和英国的殖民主义程度对殖民地的发展有着截然相反的影响。

本项研究的目的是了解殖民制度如何塑造长期的人类发展。许多这方面的文献都围绕着殖民主义对发展的总体影响是积极还是消极的问题。^[9]相比之下，本文试图考察特定程度的殖民主义对殖民地的影响，但无法评估如果一个特定地区没有被殖民过会发生什么情况，也无法直接回答英国留下的殖民制度是否比西班牙留下的更好等问题。^[10]然而，我们采取的方法第一次评估了欧洲列强们所施行的不同程度的殖民主义给殖民地带来的影响。

本项研究部分建立在经济学家最近的研究基础之上，但是它采用了一种更具社会学意义的讨论方法。在考察殖民主义对财产权的确立程度时，我们遵循了经济学的研究方法。^[11]然而，我们从国家法律制度——特别是法院和警察组织或者韦伯所说的“法律秩序”^[12]——的角度来看待“财产权”。因此，我们关注的是殖民主义在多大程度上给殖民地留下了有效的法治，包括建立与市场预期回报没有直接联系的法律制度。^[13]此外，我们将国家视为行政工具，因此考虑的是殖民主义如何塑造国家行为体推动发展计划的能力。^[14]最后，我们呼吁关注一系列更广泛的制度——特别是塑造族群分层（ethnoracial stratification）模式的殖民制度——而不仅仅是那些与法律、秩序和行政有关的制度。因为这些更广泛的制度对于解释社会的长期发展而言尤其重要，意味着影响社会长期发展的决定因素不仅限于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