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与胡五峰“性论”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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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中国儒学.第二十一辑》

出版日期：2024-06

字数： 17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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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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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与胡五峰“性论”之辨

摘要：本文探讨朱子与湖湘学—胡五峰性论之异同，朱子于李延平卒后，经过长期与湖湘学者交往，学问上有所收获与突破，《知言疑义》便是朱子与张南轩、吕东莱三人对胡五峰《知言》往复讨论的评议之作。《知言疑义》当中首要指出的“疑义”即湖湘学者首重言性，胡五峰却不以善言性的问题，其言“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言之，况恶乎哉？”此争议在《知言疑义》中经由东南三贤将问题延伸成“性无善恶”“善不足以言性”“天理、人欲同体异用”与“好恶，性也”等若干疑义，而关键争议在于性是否为善，因此，本文聚焦于两个问题，其一，朱子的批评是否合乎胡五峰论性的用意，其二，胡五峰性论是“性之大本—圣人至善—教化众人”的论性善结构，其特征是由圣人之性至善以及圣人所规范的准则为性善之显现，圣人与天同德之性便成了善的保证，在此基础上，论性是否必然要以朱子的理论为架构才能称之为性善论？

一《知言疑义》成书及其中争议

《知言疑义》是朱子与张南轩、吕东莱、湖湘学者长期书信往来、经多次讨论后由朱子整理成书的。但朱子认为书信往来间有摭掎前辈之嫌，因此三人之间往来所论没有保存，从《答范伯崇》第十三书中提及与南轩、东莱论《知言》可知，朱子曰：

“心无生死”，所论意亦是。但所谓“自我而立，自观我者而言”，此语却大有病。《知言》中议论多病，近疏所疑，与敬夫、伯恭议论，有小往复，文多未能录寄，亦惧颇摭掎前辈之嫌。大抵如“心以成性、相为体用”“性无善恶、心无生死”“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先识仁体、然后敬有所施”“先志于大，然后从事于小”，如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及论游、夏问孝之类。此类极多；又其辞意多迫急，少宽裕，良由务以智力探取，全无涵养之功，所以至此，可以为戒。然其思索精到处，亦何可及也。^[1]

此书信中大抵已经说出《知言》之弊端，“心以成性、相为体用”“性无善恶、心无生死”“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先识仁体、然后敬有所施”“先志于大，然后从事于小”，再者提及五峰学问“辞意多迫急”，少宽裕，良由务以智力探取，全无涵养之功。所谓“语论过高”“气象迫狭”是说五峰学问语意较为急切，又如，朱子说“五峰善思，然思过处亦有之”直指《知言》用语险峻。朱子于《答刘子澄》第四书曰：

《知言》之书，用意精切。但其气象急迫，终少和平。又数大节目亦皆差误，如性无善恶、心为已发，先知后敬之类，皆失圣贤本旨。顷与钦夫、伯恭论之甚详，亦皆有反复，虽有小小未合，然其大概亦略同矣。^[2]

朱子认为《知言》之中有诸多差误，如“性无善恶”“心为已发”“先知后敬”，此皆失去圣贤本旨，朱子与南轩、东莱反复商量，虽有未合，但辨析的内容与讨论方向大致如上书信所指，可见此时，朱子针对《知言》失去圣贤本旨已经有相当把握。

以上关于朱子认为《知言》中理论的“差误”，《语类》则有更为精准凝聚的说法，朱子曰：

《知言》疑义，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3]

朱子将《知言》所有的疑义分析整理成八端，分别为“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等八大端。黄宗羲于《宋元学案》将朱子谓《知言》八端者实际上能会而言之成三端，其曰：

朱子谓《知言》可疑者，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然会而言之，三端而已：性无善恶，一也。心为已发，故不得不从用处求尽；“仁，人心也”；已发言心，故不得不从用处言仁；三者同条，二也。察识此心，而后操存，三也。^[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