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新儒家对宗教的反思及其理论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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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中国儒学.第二十一辑》

出版日期：2024-06

字数： 1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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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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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新儒家对宗教的反思及其理论建构

摘要：自20世纪以来，宗教便成为中国知识分子无法绕开的议题。熊十力在《体用论》中批判佛教空有二宗，并在儒学与唯识学的基础上建立起“体用不二，翕辟成变”的本体宇宙论。其弟子牟宗三虽顺着其师的问题意识进而发展出儒家道德形而上学，但他却同时肯定了儒家“宗教”的特质，指出儒家是“人而神”之教。牟宗三对于宗教态度的转变，一方面是因为对宗教认识的深化，另一方面则是意识到儒家“天道性命相贯通”的脉络可在哲学与宗教的双重视域中得到理论上的开展，使“道德形而上学”与“道德宗教”得以同时完成。通过熊牟二人对宗教的反思，能更清楚地展示当代新儒家理论建构的特点，并由此视角审视理性与信仰、宗教与哲学之间的复杂关系。

引言

熊十力是当代新儒家的领头人物之一，其学脉经为牟宗三、唐君毅、徐复观等哲人所继承，影响遍及港台与海外。在建构其哲学体系时，熊十力是以对佛教的判教为基础，并很大程度上继承了王夫之的易学思想，提出“体用不二，翕辟成变”的核心理论。从其理论的推扩与愿景而言，熊十力是希望建立一套能统摄科学、哲学与宗教的庞大理论体系，以回应人类的根本问题。^[1]

牟宗三则顺着熊十力的问题意识，进一步接纳与转化西方哲学，建成儒家道德形而上学。二者的儒学体系基本可概括为“本体宇宙论”（ontological cosmology）模式，为师徒关系，但理论存在相当大的差异。从结构而言，熊十力的体用论是由上而下，由天道论贯穿心性论的本体宇宙论模式，试图统摄科学与宗教；牟宗三的道德形而上学则淡化宇宙论的论述，以道德创生的方式替代了熊十力“翕辟成变”的说法^[2]，并以“良知的自我坎陷”方式接纳科学与民主。

关于二者之间的理论异同，学界已有相当充分的讨论，笔者则试图以宗教的向度（此处是以宗教学而非神学的视角），探讨熊十力与牟宗三对宗教的态度如何影响他们的理论建构。宗教学是近百年来才兴起的学科，其对宗教的界定与方法论的探索十分复杂多元，宗教哲学家约翰·希克就曾指出：“关于宗教的性质，有彼此各异的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自然主义以及宗教的重重理论。根本没有任何得到公认的宗教定义，而且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有。”^[3]

本文不拟讨论宗教学中复杂的方法论问题，而是以宗教学家麦克斯·缪勒的一个基本界定作为文章的基本前提：“正如说话的天赋与历史上形成的任何语言无关一样，人还有一种与历史上形成的任何宗教无关的信仰天赋。如果我们说把人与其他动物区分开来的是宗教，是指一种心理能力或倾向，它与感觉和理性无关，但它使人感到有‘无限者’（the infinite）的存在，于是神有了各种不同的名称，各种不同的形象。”^[4]麦克斯·缪勒的界定，避开了繁复的教法区别，基本指出了宗教的核心特质，故笔者认为以此作为本文讨论宗教的基本前提，是较为稳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