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新时期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论”之争
1978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从此中国社会开始进入一个伟大变革的时代,这个新的历史阶段,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新时期”。新时期的社会变革,既带来了从经济生活、政治生活到文化生活的全面而深刻的社会变化,同时也带来了人们在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以及人生价值观念方面的巨大变化。人的自我主体意识开始觉醒,思维的多样性慢慢被人们接受,个体精神与个性差异逐渐得到尊重,所有这些导致人们在文学艺术观念以及人们的审美意识、审美心理上的巨大变化,这些变化经由文艺理论家们的进一步探索和理论总结,最终汇成一种强大的思想解放的潮流,为我国文艺理论带来了蓬勃发展的新局面。被过去捧得有些神圣化了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也在这种思想解放的潮流中,开始回归到学术层面,并在这一层面得到了很好的探讨。新时期之初,围绕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所进行的探讨与争论,在今天看来,比较集中的主要有两次:一次是关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是不是有体系的,也就是“体系论”之争;一次是关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问题展开的讨论,问题主要集中在对《手稿》中“人性”、“人道主义”等人学思想的研究与论争,以及《手稿》是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成熟作品等。这两次集中讨论,将马克思主义文艺经典基础理论研究推向了高潮,对后来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限于篇幅,以下本文重点就“体系论”的相关争论与研究进行简单的梳理与讨论。
一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是不是有完整的体系,这一点虽然在我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发展史上并没有专门而集中地讨论过,然而,在新时期以前,人们相信它一定是有体系的。这其中的原因,不仅在于我们从苏联老大哥那里接过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思想是比较成熟的,而且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作为一种中国文艺实践的指导思想,在中国长期的解放斗争与革命实践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在毛泽东发表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之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强有力指导,早已让人们本能地认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仅是有体系的,而且是一个成熟的体系。虽然,在“文革”中由于政治原因,我国文艺与文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残,然而,人们也仍然没有怀疑这一点。例如,新时期之初,克地就在《马克思恩格斯文艺思想体系初论》一文中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理论及其观点构成了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思想体系,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思想体系处处闪耀着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光辉,充满了无产阶级的党性,在文艺史上实现了划时代的变革,形成了完整的科学的无产阶级文艺观。他认为,马恩文艺思想体系可分为关于一般文艺的论述与关于无产阶级文艺的论述两大方面。该文比较清晰地梳理与论证了马恩在这两个方面的贡献。第一方面具体有:(1)文艺的本质和发展规律:社会意识为一定的政治服务,以政治为中介为一定的基础服务,社会意识具有阶级性,这是任何形式的社会意识的本质,也是文艺的本质。社会意识随着物质生产方式、经济基础、政治制度的变革迟早发生变化,这是任何形式的社会意识的发展规律,也是文艺发展的规律。(2)文艺的特点及其社会作用:文艺的特点就是通过典型形象反映整个的社会生活,以艺术方式(形象思维方式)掌握世界。第二方面具体有:为无产阶级文艺的党性原则奠定思想基础,关于无产阶级文艺的内容和形式问题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席勒化”、“莎士比亚化”问题,无产阶级文艺要批判地继承遗产。[1]克地的观点当然颇有道理,也代表了当时理论界对这一问题的基本看法。然而,从克地全文的论述上看,其关于马恩文艺理论的体系论思想,实际上还涵盖了马恩之后列宁以及毛泽东文艺思想的一些内容,实际上这个体系是一个开放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体系论。即使这样,这个体系论也仍然并非不可质疑,因为支撑这个体系论大厦的基石只是作者归纳出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散见于各种著作中的片言只语。或许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伴随着新时期思想解放的潮流与精神,有学者开始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科学体系性表示了怀疑,声言“马克思主义文艺学不成体系”,其提出这一看法的依据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没有太多关于文艺的论述,而只有一些散见于他们哲学经济学著作中的“断简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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