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和奠基：古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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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中国政治学.2023年.第四辑：总第二十辑》

出版日期：2023-12

字数： 26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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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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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和奠基：古代中国和两波世界性官僚化浪潮

[内容提要] 官僚制是现代国家机器的主体内容和基本组织形式，其形成和全球扩散经历了复杂的文明互动和长期的历史过程，但都离不开古代中国。大约自公元前40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世界上出现了第一波官僚化浪潮。中国于周秦之变中形成大一统君主官僚制国家，成为这波世界官僚化浪潮的最高峰，汉唐继承完善，并逐步塑造中国周边国家和东亚国家的国家形态。大约16世纪以来，中西出现文明交流和碰撞，在持续两百多年的东学西渐中，中国的官僚制和韦伯式现代国家机器传入欧洲，并在长期战争和工业革命中完成升级，构成西方现代国家的核心要件。此后，随着西方的扩张、侵略和殖民，穿上工业文明外衣的官僚制和现代国家机器向全世界扩散，并倒灌入中国，重塑了中国的官僚制和国家机器，形成世界第二波官僚化浪潮。尽管欧洲最早完成现代国家构建，但中国是全世界官僚制和现代国家机器构建的先行者和奠基者，官僚制和现代国家机器的原型在古代中国。正如古希腊贡献了民主制、古罗马贡献了法治和共和制，古代中国贡献了官僚制和现代国家机器——现代国家的核心支柱之一，奠定了世界政治文明的永久基础。中华民族是世界政治文明的主要供给者之一。

一问题的提出

官僚制是有效解决国家组织问题的最佳方式，是人类社会走向更高阶段的基础性制度，是现代国家的首要部件，是人类政治文明的最璀璨明珠之一。“世界上很多国家的内阁机构的设置相同或基本相同。考察北美、欧洲和亚洲主要国家的内阁机构，可以看出它们中有三分之一名称和职能相同，三分之一名称和职能基本相同。”^[1]当今世界，几乎所有国家都有由外交部、财政部、国防部、内务部、司法部等众多政府部门（名称未必完全一致）组成的中央政府或者联邦政府，都有外长、财长、央行行长等。全球治理中有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七国集团外长会议、阿拉伯国家外长会议、亚信外长会议等由不同国家同一类型的政府部门首长参加的专门会议。概言之，官僚制成为不同文明不同地区的现代国家的共同结构，全世界的国家机器变得越来越像。那么，从世界范围来说，官僚制从何处起源？在何种文明中第一次出现官僚制？不同国家之间的官僚制为什么越来越像？是否存在内在联系？中国是否为世界上第一个发明官僚制的国家？如果是，出现于何时？原因何在？中国在世界官僚制历史上居于什么地位？世界不同国家的官僚制是否和中国有关系？人类围绕官僚制展开了哪些互动和交流？这些互动和交流有何规律？官僚制和现代国家机器、世界现代化历史是何关系？这些无疑都是国家理论研究和世界政治史研究的重大问题。

按照马克斯·韦伯式的现代国家定义，周秦之变中诞生的大一统中央集权君主官僚制国家（简称君主官僚制国家或大一统君主官僚制国家）拥有全世界最早的现代国家机器，是现代国家机器的古老原型。^[2]美国政治学学者弗朗西斯·福山说：“我们现在所理解的现代国家元素，在公元前3世纪的中国业已到位。其在欧洲的浮现，则晚了整整一千八百年。”^[3]政治学学者任剑涛亦指出：“当代政治学家在研究政治秩序起源的时候，指出现代国家依靠三根支柱而挺立。古代中国提供了其中一根支柱，那就是行之有效的官僚行政体系，而这正是秦朝对人类做出的最伟大贡献。由于后来中国没有建立法治和责任制政府，所以成不了完整意义的现代国家。”^[4]百代皆行秦政法。周秦之变中形成的大一统君主官僚制国家在中国传衍了两千多年直至清朝灭亡。美籍华裔历史学学者何炳棣认为，“就全部传统中国历史而言，真正最大之事应是秦专制集权统一郡县制大帝国的建立及其传衍”^[5]。周秦之变中形成官僚制和具有现代性的国家机器，不断向世界传播，对世界政治文明产生深远影响。当然，1912年之前的中国本质上是带有大量现代国家特征的古代国家，而非现代国家。当前无论是历史学者，还是其他社会科学学者，都很少专门讨论古代中国对于世界官僚制形成和发展、世界现代国家构建的影响。^[6]鉴于此，本文拟基于历史政治学进路展开专门研究，以求从人类文明互动视角揭示古代中国与世界官僚制、现代国家机器的关系，并由此思考中华文明和世界历史进程的关系。

表1 国外各类机构设置比较

表1 国外各类机构设置比较续

二官僚制和现代国家机器的定义与重要性

（一）官僚制的定义与重要性

官僚制必须有严格定义，否则作为学术概念就没有意义。马克斯·韦伯认为现代官僚制具有六个特征，包括官职权限法定，官吏之间的等级化隶属关系，书面文件和文员作为官吏体系运作基础，对官员的专业化训练，官员全身心投入公务，对官员的专业管理及官员具备专业知识。^[7]英国学者芬纳认为：“现代官僚机构往往会有以下几个特征：等级分化；长期起作用；不同领域的专业化；教育和职业上的资格；全职并领薪酬；受规则的约束。”^[8]笔者接受这两个经典定义，同时认为官僚制除了应该具备这两位学者提到的所有要素，还应当包括官职向全社会绝大多数人开放，以能力主义、功绩主义为国家政权体系的基本准则，官职不能世袭继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