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世界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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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中国政治学.2023年.第四辑：总第二十辑》

出版日期：2023-12

字数： 16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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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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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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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世界主义

[内容提要] 西方主流的世界主义思想虽然对以往世界秩序的构建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是作为一种个体主义的世界主义，并没有把“人类”视为独立主体，同时也忽视了世界主义愿景下国家内部的善治。中国传统的“王道政治”理念与世界主义思想相结合的“王道世界主义”可以弥补并统合世界主义思想中的这两个缺陷。王道世界主义以“义”为核心驱动力，将“人类”作为主体。将“善治”理念嵌入王道政治中，建构更加现代化的概念，以“内圣外善治和善治者无外”作为其结构性链条，在承认并包容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差异的基础上连接不同层级之间的治理。最后，需要将国家与世界都视为价值性的目的而不是工具，在实现国家善治的基础上最终涌现一个“共同善的世界”，以期为未来的全球秩序构建提供规范性指引。

在当下的全球化时代，全球问题的出现与人们对美好世界愿景的向往使得世界主义再度复兴。而西方主流的世界主义思想没有将“人类”作为独立的主体，同时也忽视了全球秩序构建中国家内部的善治。不同国际行为体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所有人类正在形成一个紧密联系、命运与共的全球共同体，国家治理与全球治理也紧密交织在一起。西方主流的世界主义思想已经无法适应全球化的新发展以及全球治理的新要求，因此，人类需要共同追寻并创造新的全球秩序以应对全球化时代的各种风险性和不确定性。本文以中国传统的王道政治思想为理论资源，对西方世界主义思想进行批判与继承，以期为当下以及未来的全球化以及全球治理发展提供规范性指引。

一西方世界主义思想与王道世界主义

本文首先梳理西方世界主义思想内在的两对张力，即“个人与人类”的关系以及“国家与世界”的关系，进而尝试汲取传统的王道政治思想与世界主义相结合，提出王道世界主义去消弭并统合这两对紧张关系，进而将二者在本文的框架下有机统一起来。

世界主义思潮起源于西方的自由主义，实质上就是基于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和理论范畴，将其分析对象从民族国家内部扩展至整个世界秩序。不同的世界主义者所持有的世界主义理念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托马斯·博格（Thomas Pogge）指出所有的世界主义理论在以下三个方面还是保持了一致性：一是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即所有世界主义理论的终极关怀单位是个人，而非家庭、部落、族群、文化或宗教共同体以及国家等；二是普世性（universality），即个人作为终极关怀单位，每个人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三是普遍性（generality），即个人作为终极关怀单位的这种地位是具有普遍性的，在全球范围内都具有效力。^[1]《国际关系与全球政治百科全书》认为世界主义有两大核心准则：“一是个人主义，将个人视作道德关怀的终极单位；二是普遍性，强调个人作为道德关怀的终极单位适用于世界上的所有人，而非仅仅针对自己的同胞或生活在相同地域的人。”^[2]可以看出，经典的世界主义观排斥将社群作为道德等价值的最终关怀单位，同时也仅仅将独立的个人作为主体，并没有将“人类”作为独立的主体来看待。西方主流的以个体主义为导向的世界主义将会塑造以自由民主价值为主导的文化格局，但目前文化格局已经逐渐转向文化多元化，自由民主价值也日渐式微。^[3]

迈克尔·沃尔泽（Michael Walzer）和大卫·米勒（David Miller）等社群主义者对自由世界主义理论进行了批判。他们认为就分配正义而言，共同体是实施正义的前提条件，民族国家具有自主性，同胞之间的交往也具有特殊责任。因此，政治共同体能够共享一些不能延伸到社群边界之外的身份联系，其内部成员间的互动可以获得某些责任和义务，并将那些共同体以外的成员排除在外。^[4]贝克（Ulrich Beck）和格兰德（Edgar Grande）提出了反思的世界主义观（reflexive cosmopolitanism），批判了完全排斥国家作用的极端世界主义。他们认为世界主义应当将他者视为平等又相异的伙伴，能够承认并包容差异。^[5]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世界主义思想中国家与世界的矛盾性，但是他们并没有着重强调国家治理自身的价值性。高奇琦则汲取中国传统思想的精华，提出“社群世界主义”来调和自由世界主义思想下国家治理与全球治理二元对立的格局；^[6]孙国东批判了“超越民族国家的世界主义”的理想型，他认为应当建立“基于民族国家的世界主义”；^[7]蔡拓意识到经典的世界主义理论并没有将“人类”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进而提出“全球主义的世界主义”，认为应当将人类整体而非个人作为最终的价值关怀单位。^[8]以往的研究对世界主义的批判聚焦于“个体”与“人类”的关系或者“国家”与“世界”的关系，并没有从一个视角或者理论出发同时对这两种关系进行分析和整合。本文则尝试从中国传统的王道政治理念中汲取思想资源，并提出王道世界主义对这两对关系进行统合，力图为世界主义理论进一步的发展、为建构新的全球秩序做出可能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