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在被改造中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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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图书：《哲学中国.第五辑》

出版日期：2023-12

字数： 1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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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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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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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在被改造中创造自身

摘要：任何对近代中国观念世界的探究都必须拥有足够的“理性的温度”，一味地工媚于传统的冬烘心态固然不足以“位物”与“成事”，然而，以为传统纯全只是窒碍，必欲弃之而后快者，也必定走向一种自我剥夺，乃至以无本为本，以无根为根。在近代中国特殊的历史时期，一种新观念如果不能逗留于传统，也就不能塑造新的传统。同样，一种新传统的形成也总是在被改造中改造和重组他者。我们看到，王中江的《自然和人：近代中国两个观念的谱系探微》（以下简称《自然和人》）一书通过分析近代中国“自然”和“人”的观念，为我们理解相关的义理给出了一种具有典范意义的解答。该书指出，近代中国哲学通过融汇中西两个传统，形成了新的“自然”和“人”的观念，并基于此建立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及其对应的世界观，这构成了一个具有现代的和普遍意义的“新传统”。作者凭借广阔的视野和细致的分析，细腻地展现了近代中国“自然”和“人”从老传统中开创新传统的过程，更为传统之再生与中西对话提供了方法论基础。

一深层观念的探求

人们通常认为，中国近代是一个遭遇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其实，这个时代也是一个仓皇急迫、心浮气躁的时代。应该说浮躁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而各种层出不穷的观念则表征着这个浮躁，呈现出万形万状、波澜颠荡的图像。如是，近代学者在古今中西之间、在传统与开新之间便承受着各种观念判断上的负担：清晰与模糊、怀疑与坚信、不中不西与亦中亦西乃至引发的助长与想象的兴会如此等，就其作为观念的存在形态而言似乎从未像此时那样重重叠叠、纠纠结结，攀缠交错在一起。一方面，由海禁大开而引入的各种新思潮、新观念刺激着士人学者敏感的神经，转而触发他们本能的防卫意识，并由此催生了某种在观念上以退为进的“数家珍心态”：他们越是面对盈盈漾漾的西来观念，越是仰着向古如初、独立不改的头颅，乃至必谓西学的观念我们早已有之，此亦如黄遵宪所谓“究泰西之学，实出于中国，百家之言籍存，斑斑可考”（《翼教丛编》）。然而，这种幽玄而带有自慰性质的观念主张在横绝天下的各种西学观念面前似乎并不能给人力量感，按照列文森（J.R.Levenson）的说法，它们“除了作为了解中国思维的索引之外，什么都不是”（《儒教中国及其现代命运》），所以，他们看似有本却不能真正返本，当交代却无交代。另一方面，由传统观念之无力感又直接导致了对传统的决绝和文化言路的断裂，从廖平的“果系古史，刍狗糟粕”（《世界哲理进化退化演说》），到康有为的“阅二千年咸奉伪经为圣法”（《新学伪经考》），直到钱玄同的两千年来用汉字写的书“不到半页，必有发昏做梦的话”（《中国今后之文字问题》），等等，我们不难窥见此中消息。然而，悬解时代的夹迫状态并不能由完全否认传统而获得，理由在于，对任何新思想、新观念的期待并不能仅仅由横面的借入而达成，毋宁说，新思想、新观念乃至新传统的成型必得以逗留于自身传统的过程为前提，否则此新观念、新传统便不能返不能复。传统对于急欲开新的人而言具有存有论上的优先性，此为伽达默尔所雅言（《真理与方法》），果如是，则唯新是举，数典忘祖，无论在情感还是在理智上都不能获得其合理性和正当性的辩护，此船山所谓“放于道而非道之中，依于法而非法之审”（《读通鉴论》）。在近代中国，观念选择上的摇摆，严格地说并非在正确与错误之间游移，而是在一种理智与非理智之间徘徊。事实上，睁着双眼，并不等于正视现实。单线化的思维方式虽然具有决绝的冲击力，但知今不知古，必致盲瞽。我们或问，脱离传统，劈空而来的新观念、新传统究竟如何在人们的心中生根？那种以无本为本、以无根为根的新观念又如何避免挂空不落实的境地？这是任何一个做观念史研究的学者必须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