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孔子学院本土化的具体途径

孔子学院的本土化具体路径指的是孔子学院在本土国家落地生根后，通过服务所在地的教学对象，在遵循语言文化国际教育与传播内在规律的前提下，为适应所在地的经济、文化、生活习俗、法律制度、通用语言等所做出改变的方式与做法。总的来说，汉语教学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是立足之本；推行“三教”本土化是当务之急；目标定位与学校发展相契合是重要保障；融入当地获取各方支持是活力源泉；服务“一带一路”是现实依托。

一 汉语教学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是立足之本

孔子学院课程纳入所在国的国民教育体系，纳入所在大学的专业课程体系，是孔子学院教学本土化发展的重要标志和关键因素。孔子学院完成传播中国语言文化的使命，要培养高水平、高层次的汉语人才必须走进体系。孔子学院作为中国文化大规模、成建制、有体系“走出去”的品牌工程，不同于那些教授外国人学习中文的补习机构、培训公司，也不是课后业余辅导班、兴趣俱乐部。从一开始，孔子学院走的就是一条内置于国外大学、融合当地发展的道路，其内嵌结构是其走入体系的初步标志和有利条件。孔子学院与分布在街头巷尾以营利为目的的补习班、培训班、辅导班、兴趣班迥然不同，在目标、使命、定位、格局、水平、层次上都属于卓然不群的“国家队”。“国家队”走向世界，自然要与所在国的“国家队”合作，通过有规划、有体系、有规模的方式推行。因此孔子学院的目标定位决定了要把汉语教学纳入国民教育体系，这是孔子学院实现长远发展、实现本土化发展的主流路径。

（一）汉语课程进入大学专业课程体系

从语言学习的规律和要求来看，业余兴趣班无法承担起有效传播推广语言文化的重任。以面向社会的兴趣班为例，平均每周基本2—3小时，一年下来平均48—72小时，而完成HSK4级需要175—230小时，按照这样的速度，学完HSK4级需要3—4年的时间，对于业余时间靠兴趣来学习的人，这样的进度可以接受，可是对于培养汉语人才来说，这样的进度无疑太慢了。而对于中文专业的学生，一年的课时数可以达到180—240小时，1—2年就可以完成HSK4级。闻名世界的普林斯顿暑期汉语培训班，2个月的时间课时量就达到了200小时以上，学生汉语水平的突飞猛进也是顺理成章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课时是教学质量的一个保证。而除了课堂上的时间，课下花费的时间也同样重要。对于兴趣班来说，学员有自己的专业或工作，能保证每次来上课已经很难得，课后很少会再投入时间，老师也很难对课后复习甚至作业做出要求，这样一来，学生汉语水平的进步自然会比较缓慢。所以，从培养高水平汉语人才的角度来说，汉语课程必须真正地进入大学的课程体系，这里说的“真正”，甚至连学分课也并不包括在内，因为一两个学期的学分课虽然算是在课程体系内，但是课时量跟兴趣班相差无几。这种选修课本质上是入门课，对于语言学习来说，只是在“广度”上扩大影响，如果想在“深度”上取得成绩，必须开设中文系或汉语专业，这是保障教学质量的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当前绝大多数孔院开设的课程都游离在大学课程体系的外围，开设中文系或汉语专业的大学还相当有限，具有广大的发展空间。

（二）汉语教学纳入中小学教育体系

中小学汉语课程的情况也是一样。当前，有70多个国家和地区通过颁布法令、政令等形式将汉语教学纳入国民教育体系，还有大部分国家汉语课程没有进入学校的课程体系。即便进入选修课程体系的汉语课，学生每周一次汉语课也是最为普遍的情况。人的记忆容易遗忘是自然规律，根据著名的“艾宾浩斯遗忘曲线”，2天以后人的遗忘百分比会达到72%，而6天以后会达到75%。可以想象在没有课后复习和作业的情况下，一周一次的汉语课意味着什么。再考虑到孩子的学习特点，课堂中势必要引入一些文化活动，又会占掉一部分有效的教学时间。所以，很多学了两三年汉语的中小学生，甚至说不出几句连贯的中国话。在伦敦肯辛顿区，英国首家中英双语私校——韦德双语小学的校方表示，中文不再只是兴趣班的课程，而是要系统掌握、熟练运用，以获得中文能力提升自身竞争力。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校方采用双语沉浸式教学法。在专门的中文教室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中文和中式的：书本、玩具、黑板报，都是中文的；听说读写、玩乐游戏，都用中文交流。^[1]这样的情况只要保持一年，学生的汉语水平就要比学了三年但每周只上一节汉语课的学生高出许多。这也再次证明了课时对于教学质量和效果的重要意义，证明了汉语课真正进入所在学校的教学体系是提高教学质量和效果的有效和必要条件。

一些国家的实践表明，将汉语教学纳入大学和中小学教育体系是培养汉语教育师资人才、夯实汉语学习基础的重要渠道。有了上下两端汉语学习的良好氛围，以此为基础，可以推动形成从学前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一直到高等教育的完整汉语教育体系。以泰国为例，目前，泰国开设汉语课的学校已超过3000所，绝大多数的高校都开设了汉语课，其课程类型分为专业汉语和公共汉语，专业汉语分别为教育系“汉语教育专业”的学生和人文系或社会系“汉语专业”的学生开设。汉语教育专业均为五年制教育，毕业后可直接获得教师资格证。非教育系列的汉语专业为四年制教育，毕业后需要参加为期一年的教师资格培训，通过考试后才可担任汉语教师。^[2]且不说泰国开设“汉语专业”的高校已经超过了100所，仅开设专门培养汉语本土师资的“汉语教育专业”（也可称为“汉语师范专业”）的高校也已经达到了18所，最早的从2004年就开始设立。截至2018年，8所开设“汉语教育专业”5年以上的高校已经为泰国贡献了2465名毕业生，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成为泰国中小学的本土汉语教师。泰国的“汉语教育专业”无疑已经走在了前面，在源源不断地为泰国的本土汉语教师提供“后备军”方面功不可没。^[3]因此，和其他国家相比，泰国有条件有基础通过政策和法规将汉语纳入从学前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到高等教育，形成完整汉语教学体系。

可见，汉语课程进入所在国的国民教育体系，对缓解本土教师匮乏、加快教师本土化、助推孔子学院本土化都有重要作用。陆俭明将汉语课程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称为汉语走向世界的三大标志之一。^[4]汉语课程进入国民教育体系对于汉学教学与研究专业设置少、设立晚的国家，尤其是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对汉语人才需求大、汉语学习者低龄化的非洲国家意义非凡。在非洲孔子学院的积极支持下，有14个非洲国家将汉语列入本国国民教育体系的语言课程；54所孔子学院中的36所开设了汉语学分课程，21所孔子学院所在的大学开设了中文专业，汉语教育融入了当地的高等教育体系。非洲的41个国家设立了54所孔子学院和30个孔子课堂，累计培养各类学员达140多万人。虽然并不是孔子学院数量最多的大洲，但非洲却被视为全球孔子学院办学成效最好的地区。2012年以来，非洲孔子学院的学员数量年增幅达到近36%，2017年注册学员达到15万人，一年举办的各类文化、学术活动达到近2500场，吸引了超过84万人次参加，在当地形成非常大的影响。这54所孔子学院平均注册学员数达到3000人以上，其中有3所学院的注册学员数超过了1万人。汉语课程班次平均年增幅达到40.3%，专用办学场地面积平均年增幅将近34%。^[5]非洲孔子学院的办学成效引人注目。据汉办2018年度发展报告，在孔子学院带动影响下，60多个国家通过颁布法令政令等形式，将汉语教学纳入国民教育体系，170 多个国家开设汉语课程或专业。美国、加拿大、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国都先后将汉语列为大学入学考试的外语科目之一。汉语进入主流，纳入体系，无疑将成为孔子学院顺利发展的重要保障，也是孔子学院本土化发展的一大方向。孔子学院能否持续稳定顺利发展，取决于孔子学院的本土化程度。本土化程度高，孔子学院发展就越稳越好，而纳入所在国的国民教育体系则是孔子学院本土发展的立足之本。

二 推行教师、教材、教法本土化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