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斯堪的纳维亚诸国（约1390—约1536）

第一节

临近14世纪末，斯堪的纳维亚诸国正从两个危机的影响中恢复过来。较早的那场危机至少部分是由1300年前后的气候恶化引起的。作为它的一个结果，那些地处土壤不甚肥沃地区的农场甚至村庄都荒芜了。这种情况发生于挪威和丹麦，而殖民较晚的瑞典只在14世纪中期以后才感受到这场危机。另一个危机是黑死病（1349—1350），它侵袭了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唯冰岛除外；特别是在挪威，后继的两种流行病令其影响更加严重，这就是1359—1360年的天花和1371年的瘟疫。在挪威和丹麦，农业危机的结果是农场荒芜和农民失业，而这些又为那些疾病的影响所抵消。但在某些地区，它们还造成了人力缺乏。

还有其他的影响。一个是大地产的形成，它们属于教会或贵族。另一个是乡村经济中畜牧业份额的增加。在挪威的某些地方，通过渔业或林业的补充性农业活动，农场就可能免于荒芜。15世纪末，挪威西南部的许多河口都建立了水力驱动的锯木厂。这即将成为现代早期经济增长的一个源泉。

芬兰，至少在其西南部，高发达的农业为农民及其家庭提供了生计。然而，气候变化给某些庄稼的耕作带来了困难。在内陆和东波特尼亚湾（Ostrobothnia），一种复合经济传播开来，即将农业与畜牧业、渔业及获取动物皮毛的狩猎相结合。在芬兰东部，烧荒在耕作中颇为普遍，而且，副业收入资源（特别是来自皮毛）也同样重要。虽然芬兰并没有免于流行病，但其经济的复合性有助于使之适应即将形成的新状况。

图16 斯堪的纳维亚和波罗的海

瑞典也遭受了黑死病，但其农业危机发生于瘟疫后的那个世纪，农场因之荒芜。然而，还难以确定农业危机的事实是否揭示了人力资源危机（由于流行病），或者是否另有原因。在中世纪早期殖民化的过程中，对新状况的响应集中于不太适合谷物种植的畜牧业区域，而农场的荒芜则出现在土壤不甚肥沃的地区。此外，捕鱼、猎取皮毛、采矿之类的副业在一些地区已经非常重要。这些地区位于环绕着瑞典中央大湖区的肥沃带之外。

冰岛是唯一未遭黑死病殃及的斯堪的纳维亚国家，但它依然遭受了1402—1404年和1495年瘟疫的两度强烈打击。残存下来的稀少证据表明，一些边缘位置的农场被遗弃。但流行病或许只是加剧而非引起了这场变动。

丹麦是唯一拥有相当多城镇的国家，尽管其中大多数都很小。13世纪中期以后，虽然占据优势的汉萨同盟（Hanseatics）已经将丹麦船只从长途贸易和海运中排挤掉，但挪威商船仍能在14世纪后期造访英格兰的港口。这个世纪中，卑尔根（Bergen）成为挪威海外贸易的中心，不过其大部分贸易仍掌握在他人之手，包括汉萨同盟、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然而，1380—1381年挪威和丹麦王室合并之后，南挪威和施特拉尔松（Stralsund）之间的海洋最终被视为一体，当地船只和远程商船在此往来穿梭。同样，波罗的海（Baltic）的东部以及中部也形成了一个区域，汉萨同盟、瑞典及芬兰船只在那里从事货物运输。汉萨同盟的目标是在各处都获得尽可能大的贸易份额，由此，斯堪的纳维亚的政策经常是支持荷兰人、英格兰人或苏格兰人去反对其汉萨同盟竞争者。

第二节

在斯堪的纳维亚国家（丹麦、芬兰、冰岛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挪威和瑞典两国）的政治史中，从1390年前后到宗教改革，形成了一个定义明确的长15世纪时期。该时期由北欧王室的合并开始，经历了瑞典摆脱合并的尝试以及丹麦恢复合并的努力，直到16世纪20年代最终结束。与此同时，几年后各种不同的路德派新教替代了旧时的正统教会。

日耳曼移民的顶峰出现在1390年左右，在丹麦特别如此：在15世纪里，汉萨同盟在斯堪的纳维亚诸国中的政治和经济影响逐渐遭到排斥。吕贝克（Lübeck）卷入了1534—1536年的丹麦内战，这是一场恢复以往地位的最后努力，但却并不成功。不过，在文化领域，特别是视觉艺术和文学方面，日耳曼北部逐渐引领了15世纪的潮流。这方面，新教的传播正显现其势头，且是以日耳曼的而非法兰西、加尔文的形式。

丹麦与挪威国王奥拉夫（Oluf）去世时，其母玛格丽特（Margrete）被斯卡尼亚（Scania）、泽兰（Zealand）、菲因岛（Funen）的地方议事会（landsting）选为摄政。日德兰显然没有进行这样的选举，但该地区的代表可能已经在其他地区参与其事。玛格丽特在挪威的法定地位更为稳固：她是王太后，并且1388年2月挪威国务议事会（rigsråd）宣布，其他的王位要求者已经丧失了对挪威王位的权利。这些人包括：茵格博格（Ingeborg）的亲戚，而茵格博格则是玛格丽特的姐姐、梅克伦堡公爵海因里希（Duke Heinrich of Mecklenburg）的妻子；海因里希与茵格博格的儿子——阿尔布雷希特四世（Albrecht Ⅳ）；海因里希的哥哥、瑞典国王阿尔布雷希特（Albrecht）。结果，玛格丽特侄子的儿子——波美拉尼亚的埃里克（Erik of Pomerania），被明确地接纳为她的继承人，并于1389年得到确认。

对于瑞典王位，玛格丽特的继承资格不够充分。她的公公1363年被废黜了瑞典王位，而她的丈夫挪威的哈康六世（Håkon Ⅵ）已经承袭了其父的王位要求权。1385年国王奥拉夫成年时，他曾重申了其父对瑞典王位的要求，还为自己加上了“瑞典王国的真正继承人”的头衔。

一些贵族的作用更为重要。这些人是已故的瑞典王室总管布·乔森（Bo Jonsson，死于1386年）的遗嘱执行人，他们持有他的封地和地产，并正在反对阿尔布雷希特的政府。国王阿尔布雷希特试图以武力对有争议的土地实施控制，但由此导致了1387年夏的一场贵族反叛。贵族们同玛格丽特和奥拉夫相联络，且这些联系在奥拉夫死后仍持续存在。1388年3月，这些遗嘱执行人承认玛格丽特为瑞典的摄政。并且，在法尔雪平（Falköping）附近的奥斯勒（Åsle）的决定性战役中，玛格丽特的军队击败并俘获了阿尔布雷希特（1389年2月24日）。

玛格丽特统治的这些国家地域非常广阔。除了挪威、瑞典和丹麦，还包括了石勒苏益格（Schleswig）公爵领、格陵兰的挪威大西洋诸岛、冰岛、奥克尼群岛（Orkney）、设得兰群岛（Shetland）以及法罗群岛（Faroes）。仅有一部分芬兰是明确属于瑞典的，包括从卡雷利安地峡（Carelian Isthmus）的泽列诺戈尔斯克（Zelenogorsk）到波特尼亚湾的拉哈/布拉赫施塔德（Raah/Brahestad）一线以西和以南的地区。今天芬兰的现有领土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北部地区由拉普人（Lapps）居住，他们几乎不受政府控制。不包括格陵兰在内，玛格丽特的这些国家的面积相当于今天法国的两倍，但所有地方都人烟稀少。

第三节

玛格丽特在奥斯勒（Åsle）的胜利已经为她赢得了大部分瑞典。斯德哥尔摩（Stockholm）深受日耳曼因素支配，故只有它仍然效忠于阿尔布雷希特，甚至还为此组织了一场对“背叛”瑞典人的大屠杀（Käpplingemorden，1389年春）。玛格丽特似乎要阿尔布雷希特退位才肯释放他。阿尔布雷希特的出生地梅克伦堡因而宣布，其港口向任何打算与丹麦作战的人开放。罗斯托克（Rostock）和维斯玛（Wismar）不得不遵从梅克伦堡公爵的政策。由公爵们或各城市授予的捕掠特许证发给了自称供给兄弟会（Vitalienbrüder）的海盗。这一海上游袭战的目的是使阿尔布雷希特获释，并为斯德哥尔摩重新提供补给。

双方为解决该难题通过外交手段进行了多次努力，并最终于1395年6月在林德霍姆（Lindholm）达成了协议。阿尔布雷希特和他的儿子获得为期三年的自由，在此期间斯德哥尔摩交由汉萨同盟城市群掌握。阿尔布雷希特父子并未被迫放弃对瑞典王位的要求，在三年到期时他们将有三个选择：如果他们将斯德哥尔摩交给玛格丽特，他们就可能与她实现“永远的”和平；如果他们付6万银马克的赎金，在延期一年后他们将能随意对玛格丽特宣战；最后，如果他们同意再被囚禁，期限将减为九个星期。

与此同时，维斯比（Visby）成为供给兄弟会（Vitalienbrüder）的一个重要基地。但受《林德霍姆条约》影响，他们在西波罗的海的活动提前结束了。由于海盗们失去了其最后的合法性外衣，1395年后他们便只在北海和东波罗的海一带活动。1393年复活节时他们就曾在北海水域袭掠了卑尔根。为了实现这些水域的和平，1398年条顿骑士团（Teutonic Order）和普鲁士城镇占领了哥德兰岛（Gotland），并附带产生了如下所望的效果：到1400年供给兄弟会已经从波罗的海消失了。同时，汉萨同盟诸城和玛格丽特各自廓清了仍有残余海盗的北海的相应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