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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简《五纪》揭秘大禾方鼎真相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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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9年,湖南省宁乡县黄材镇出土了一件晚商时期的青铜方鼎,因外壁铸造着人面图像而有“人面方鼎”之称,也因内壁有铭文“大”“禾”二字,被称作“大禾方鼎”或“禾大方鼎”。时至今日,大禾方鼎仍是中国早期青铜器中唯一一件人面图像的青铜鼎,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尽管大禾方鼎的出土引发了学界热议,但由于缺乏文献佐证,学者对其考证难成定谳。2021年12月16日,清华大学举行《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十一)》成果发布会。该简收录了一卷原编有130支简的长篇竹书,竹书约存4450字,整理者将其题为《五纪》,其中有关于“大禾”的记载:“天、地、大禾、大、少禾、少。”《五纪》涉及的“大禾”作为新公布的文献材料,是我们解读大禾方鼎的一把钥匙,有助于我们重新认识“大禾”本意,并对大禾方鼎的性质与功用做出新的思考。

  “大禾”之谜

  在大禾方鼎重见天日之前,“大禾”早已失落了三千余年。也正是这一原因,学者们在讨论该鼎时见仁见智,得出了不同的观点。梳理来看,对大禾方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释读方鼎铭文,二是解读方鼎图像。

  第一,以何种顺序释读方鼎铭文“大”“禾”二字,学者产生了分歧。石志廉《商大禾方鼎与古代农业》一文认为,方鼎铭文当读为“大禾”。“大禾”是从左向右的读法,符合今日的阅读习惯。他还指出:“大禾二字的用意,就是说他们在农业上已经获得大丰收,所种的农作物长得十分旺盛,象人一样高大。”1996年,周秦在《人面方鼎》一文中,将方鼎铭文读作“禾大”,采用的是从右向左的读法。中国古籍普遍为从右向左书写,因此周秦的读法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1999年,张勇在《“大禾”与神农氏炎帝》一文中也称方鼎铭文为“禾大”。

  第二,对方鼎器壁图像内涵的解读,前人主要产生了以下几种说法。一是,孙作云在《说商代“人面方鼎”即饕餮纹鼎》中认为,方鼎器壁人面图像是饕餮图像的演变,且表现的是蚩尤形象。二是,石志廉结合“大禾”铭文认为,方鼎上展示的是农神形象。三是,熊建华在《人面纹方鼎装饰主题的南方文化因素》一文中提出,方鼎器壁的人面图像是蝉神。四是,刘森淼在分析方鼎上的人面图像后,认为该图表现的是大禾国的统治者,大禾方鼎出土地湖南宁乡是商代的禾侯国,且方国统治者可能是一位女性。五是,李茜与吴卫在《大禾人面纹方鼎的文化意蕴》一文中认为,大禾器壁的人面应当是后稷。

  孙作云所说的“饕餮”是商周青铜器上普遍存在的图像,但饕餮的形象与方鼎上的人面图像明显不同。在没有确切关联的前提下,并不能将二者等同。他所称人面图像为“蚩尤”形象,该说法同样缺少证据支撑。熊建华的观点也经不起推敲。与饕餮纹一样,目前出土的先秦时期的蝉纹并不罕见,通过这些蝉纹图像,我们并不能看出其与方鼎上的人面图像有何关联。李茜与吴卫的“后稷说”则忽视了方鼎存在的空间范围。从空间上看,晚商时期的周人主要活动于陕西周原一带,而方鼎出土于长江以南的宁乡县,与周人活动区域相隔遥远。因此,称方鼎上的人面形象为后稷也不恰当。相较而言,石志廉的“农神说”和刘森淼的“侯国说”似有一定道理。但刘森淼称方鼎人面图像表现着女性形象的说法,也带有推论。

  《五纪》揭开“大禾”涵义

  方鼎铭文选取何种顺序释读?人面图像究竟是何方神圣?最新公布的清华简《五纪》篇,为我们进一步认识方鼎铭文“大禾”提供了契机。

  清华简《五纪》篇内容庞杂,包罗万象,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黄德宽说:“《五纪》全篇构建了宏大而复杂的天人体系”,贾连翔称其为“战国时期的百科全书”,并认为《五纪》文本体现的思想观念总体上合于中国古代思想演变的脉络。尤其重要的是,《五纪》中记录着一套中国早期神明系统,这一系统比传世文献中记载的任何神祇系统都更为复杂,而“大禾”便包含在这一系统中。在《五纪》篇首,简文概述了天下之时、天下之度、天下之正、天下之章,并说:“数算、时、度、正、章,唯神之尚、祇之司”,突出了《五纪》所载神祇的地位。在介绍了“数算”“五时”“五度”“五正”“五章”的具体所指之后,简文进一步对它们各自所配的六位神祇做了说明,其中与数算有关的神祇分别是“天、地、大禾、大、少禾、少”。在后续简文中,这些神祇被归为“群神十有八”,代表着《五纪》中最重要的一组神祇。“大禾”与“少禾”“大”“小”分属于“群神十有八”中的“四荒”。“四荒”即“四方”,说明他们是掌管东方、西方、南方、北方的四位神灵。

  《五纪》中除了上引文字中与“大禾”一同归入“四荒”系统的神祇之外,还有分别与“五章”“五正”“五度”“五时”匹配的神祇,其中包括大昊、少昊、颛顼、稷匿等神祇。以《五纪》文本反观前人对商代大禾方鼎的讨论,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方鼎铭文释读为“大禾”是正确的,“禾大”是错误的。铭刻在方鼎上的“大禾”象征着中国上古时期的方位神。对方鼎图像的解读,笔者赞同石志廉所说“铭文和花纹的含意是一致的”观点,认为方鼎上的人面形象即“大禾”神祇的形象。孙作云、熊建华等认为方鼎图像为饕餮、蚩尤、蝉神的讨论并不合理。另就清华简中可能存在与后稷相关的神祇“稷匿”来看,石志廉、李茜、吴卫将“大禾”视为农神或后稷的观点也难以证实。

  总而言之,方鼎铭文当读为“大禾”,其外壁人面图像正是神祇“大禾”。“大禾”是方位神,与“少禾”“大”“小”同属早期神祇系统中四方神,与“天”“地”“四冘”“四柱”“四唯”共同构成了先秦时期的“群神十有八”系统。

  在确定了“大禾”的本意之后,我们就可以对大禾方鼎的性质和功用产生新的认识。由于“大禾”的神性是方位神,而青铜鼎在先秦时期多与礼制相关,用于祭祀等仪式场合,因此可以说,大禾方鼎是商王朝或其方国制作的祭祀方位神的器物。大禾方鼎发现于长江流域的湖南省,并使用商王朝的文字系统书写“大禾”二字,也足以证明长江流域早在三千多年前已与黄河流域形成了早期文化认同。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中国早期图像及族源观念研究”(21CZW013)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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