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教育部办公厅发布《关于开展清理“唯论文、唯帽子、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专项行动的通知》，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发布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方案》），这一系列文件的出台，为深化体制改革，健全立德树人落实机制，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指明了前进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2022年7月5日，在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举办的第十五届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术共同体年会“‘破五唯’时代国际关系类学术期刊的未来发展方向”小组研讨会上，学者们就破“五唯”的重要意义、如何把握“破”与“立”的平衡、“破五唯”后如何提升期刊质量等问题展开深入研讨。《世界经济与政治》编辑部主任徐进研究员，《国际论坛》主编王明进教授，《国际问题研究》编辑部主任赵青海研究员，《世界政治研究》主编田野教授，《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执行主编李中海研究员，《国际政治科学》执行主编漆海霞副教授，《欧洲研究》编辑部主任张海洋副研究员，《外交评论》编辑部主任吴文成编审等出席会议。与会期刊编辑围绕“破五唯”的意义、影响以及“破”后如何“立”这三个主要议题展开了深入研讨。

　　“破五唯”缘何重要

　　学术期刊是开展学术研究交流的重要平台，是传播思想文化的重要阵地，是促进理论创新和科技进步的重要力量。

　　全球化时代，英语国家掌握了绝对话语霸权，英语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通用语言，非英语世界的学者大多只能借助英语进行学术交流，依赖英文文本来阐释概念、论证态度和总结观点。吴文成谈到，“五唯”具体是指唯论文、唯帽子、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其中，学术期刊对学术研究具有导向作用，是“破五唯”的关键环节之一。“五唯”之间的关系可以概括为：学者获得学历需要发表论文，赢取学术帽子则需要以学历、奖项、论文和职称为基础，而获取科研奖项又需要学历、帽子、论文和职称等，由此可以看出，论文在其中起到基础性作用。众所周知，在人文社科界，学术论文推崇海外英文发表、唯SSCI的问题较为严重。国内部分高校和研究机构不自觉地将英文论文列为最优秀的科研成果，在职称评审、课题申请、年度推优等各种学术评价过程中，向英文发表能力强的学者倾斜。这种偏向造成了英文论文要优于中文发表的等级关系认知，进而鼓励了以英文发表为荣的学术实践。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学术期刊快速发展，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王明进谈到，学术评价制度形成以来，一方面，多数期刊质量越办越好，代表了我国学术期刊发展的主流，但另一方面，由于“五唯”现象的出现，一些期刊注重经济效益，过度追求论文数量，轻视社会效益，导致滥发文章的现象屡屡出现，如果不加控制，长此以往，可能会影响整个期刊业态的健康发展。

　　漆海霞认为，从宏观角度看，破“五唯”是国家发展和中国崛起的需要。学术界不是自娱自乐的圈子，而是需要服务于国家需求，不能让外国凭借技术优势限制我国的发展。学术界的研究议题同样不能受限于国外期刊，前沿领域不能完全跟着外国走；从学科发展角度看，“五唯”是一个过于简单评价标准，随着我国各学科学术水平的提升，这种机制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例如，一些学者为了发文章而发文章，不是因为学术创新点而发文章，导致论文数量高而质量低，阻碍了学科良性发展。“破五唯”便是要助力各学科更加健康发展。

　　张海洋也指出，“破五唯”充分反映了学界对改革学术评价体制、规范学科发展方向的呼声。一方面，这有利于期刊摆脱过于指标化的评价体系，以更贴近学科自身规律的方针去推动学术的发展。另一方面， 这也有助于期刊进一步回归学术共同体学术讨论平台的本质，尤其是为青年作者的成长留出了更多的空间。如果能落到实处，对期刊长远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破五唯”对国际关系学科发展、国关期刊的影响

　　“破五唯”专项行动，对纠正最近一些年形成的扭曲的学术评价机制、人才评价机制有重要意义。王明进谈到，评价体系的破“五唯”可能带动期刊破“唯”，学术期刊发表成果原本应该反映学术界的自然状态，但有的期刊迫于期刊评价的压力，一味追求刊发名家的稿件，要求第一作者的职称必须是高级职称、对作者是否来自名校或者重点学校有明确要求、甚至看论文是不是基金课题项目等，这是期刊办刊中出现的片面追求影响因子等评价指标所导致的，不利于学术进步和青年学术人才的培养和进步。 “破五唯””并不是不要学术论文，它要破除的是对论文数量的片面追求，代之以代表作制、同行评价制度、分类评价、内容评价等追求创新和引领的机制，使滥发论文的期刊没有市场，使整个业态得到改善。

　　漆海霞谈到，国际关系学科与其他学科如物理学、哲学的重要区别是，国际关系学科是一门有强烈现实关怀的专业，国家安全、大国崛起等我国面临的现实议题是国际关系学科的主要研究对象。因此，我国学术期刊要引导学界关注我国面临的重大问题，对学术议题方向发挥引导作用。对于一些西方高度关注而对我国没有太大价值的议题，我国学术期刊可以不用过度关注。

　　每门学科都有自身的学术发展规律，但对某个具体研究问题进行突破和改进方面往往存在学界共识。漆海霞谈到，尽管国关学界不同期刊有不同的定位、不同的偏好，但是对于论文的研究质量有一些公认的、合理的判断标准。在“破五唯”时代，国关学术期刊要起到提升研究论文质量的规范作用，重视学术导向和理论导向，规范学术行业，帮助学界对高质量论文达成更多共识。

　　“破五唯”虽然首先影响的是自然科学领域，但社科类期刊也应该思考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波。吴文成认为，从社科期刊发文类型来看，目前已存在一定程度的“去定量”“去数学”“去模型”化倾向，淡化文献计量指标评估，弱化对期刊的排名和数据评估与评比，强化定性专家评议的作用。未来，面对变革压力，国关类期刊更需要化压力为机遇，努力推动和引导学科发展，寻找自身定位和刊物的特色，加快提升内容质量和传播力影响力，不断完善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体制机制。

　　以“破”为立：提升中文社科期刊的国际影响力之道

　　“破五唯”不是为了“破”而“破”，“破”的目的是为了“立”，学术期刊发展“破五唯”最终目的仍是提升中文期刊的学术质量和国际传播能力。

　　高质量的学术期刊应当能够引导学术研究立足中国实际，回应现实关切，创新内容载体、方法手段、业态形式、体制机制，建成世界一流、能代表国家学术水平的知名期刊，提升国家科技竞争力和文化软实力，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

　　王明进谈到，期刊的竞争仍将存在，期刊分级仍将存在，以刊评文的现象仍将存在。“破五唯”带来的是国内期刊发展、科学事业进步和竞争内涵的深刻变化。学术研究要更加注重引领和创新作用，学术期刊的从业者对学术发展前沿能够充分把握，学术论文的发表也不再迷信外国期刊，而是将论文发在国内期刊上，聚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建设，更强调为国家战略服务，以中国特色学术话语体系建设为使命。高品质的学术期刊就是要坚守初心、引领创新，展示高水平研究成果，支持优秀学术人才成长，促进中外学术交流。

　　漆海霞谈到，“破五唯”不是单纯的只破不立，而是有破有立，一方面破除只能增加学科内卷而无助于国家发展的简单评价标准，另一方面树立有助于高质量研究和符合国家发展方向的综合评价标准。而这“立”的层面就需要各学术期刊在学术质量、学术规范、学术伦理和科研诚信建设方面共同努力。

　　增强做中国人的志气、骨气、底气，让世界更好认识中国、了解中国，需要深入理解中华文明，从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角度深入阐释如何更好坚持中国道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吴文成谈到，在内外大变局之下，期刊人要努力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加强出版能力建设、优化出版资源配置、加快融合发展、提升国际传播能力、规范学术期刊出版秩序、完善相关评价体系、加强人才队伍建设等。构建符合中国实际、具有世界水平的评价体系，把中国学者的优秀智力成果留在国内，以提升中国期刊的国际竞争力。

　　中国社会科学网记者 阮益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