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加强古籍工作对外交流合作,做好中华优秀典籍翻译出版工作。《2021—2035 年国家古籍工作规划》进一步提出要“推动经典古籍对外传播”,“做好中华传统经典对外翻译出版,重点支持经典古籍、经典版本翻译出版”。典籍的外译进入新时代古籍工作的视野中,这给了典籍外译工作者很大的鼓励,必将加速推动经典古籍对外传播。
中国科技典籍外译概况
中国科技典籍对外译介历史悠久,大体沿着“由近及远”展开,即先在朝鲜、日本等东亚周边国家传播,然后再转向南亚、中东、欧洲、美洲、非洲等区域国家。以《天工开物》为例,这部科技经典随着17世纪后半叶的东亚贸易网传播到朝鲜半岛和日本。1830年起被陆续选译成法语,到1966年,该书有了首个英译本。又如,1735年法国耶稣会士杜赫德(Jean-Baptiste du Halde)编译法文《中华帝国全志》在巴黎出版,其中选译了《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农政全书》等内容。1736年,布鲁克斯(Richard Brookes)又将其转译成英文。这些外译的内容被达尔文阅读,不少作为案例写入他的科学名著《物种起源》之中。
中国科技典籍外译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644年以前。这一时期被翻译为外语的中国科技典籍,数量极少,且非常零散,多为选择性收录,主要向邻国传播为主,如朝鲜、日本、越南等。有较少的科技典籍以介绍的方式被翻译为其他语言。第二阶段为1644—1949年。这一时期,中国科技典籍外译的作品逐渐增多,且有整部典籍外译,翻译的主体是来华的传教士。例如,1647年,波兰人卜弥格(Michel Boym)将《本草纲目》译成拉丁文,名为《中国植物志》,1657年出版。第三阶段为1949年至今。这一时期,中国科技典籍外译呈现系统化、规模化的特征。其中,有两个典型代表,一是李约瑟(Joseph Needham)的译介和传播,另一个是中国“大中华文库”的集中翻译。李约瑟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引用了大量科技典籍资料,所以成为域外中国科技典籍译介的集大成者。此外,“大中华文库”出版了《天工开物》《九章算术》《茶经》《续茶经》《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典籍的汉英对照版,有的典籍也有其他语种译本。这是国内首次较大规模集中翻译中国科技典籍,在海外产生了重要影响。当然,在此阶段,也有个人翻译科技典籍。据统计,在1995—2017年期间,有15个《黄帝内经·素问》英译本出版,其中8个译本为外国译者翻译,在世界范围内出版发行。其中,德国医史学家、翻译家文树德(Paul U.Unschuld)的英译本被全球近1800家图书馆收藏,可见其在域外的影响力。《考工记》迄今有两个英译本,分别为Konrad Herrmann(2014)和闻人军(2017)翻译出版。2021—2024年,文树德英译的《本草纲目》以8卷本的形式陆续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出版,对该书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与接受产生重要影响。
1975年付梓的王尔敏《中国文献西译书目》是中文学界最早系统整理的中国典籍外译书目,以此为基础,陈剑光、毛一国增补编成《新编中国文献西译书目(1900—2017)》,虽然难免有缺失,但目前是最系统全面的一部著作。据王烟朦初步统计,两书仅英译条目就有11274条之多,其中包含101种科技典籍的307部英译本。
中国科技典籍外译研究回顾
与中国科技典籍外译实践相比,中国科技典籍外译研究起步相对要晚。截至2024年9月28日,中国知网收录的相关文献有700余篇。其研究的古代科技领域涉及农业、医药、手工业、军事、瓷器、建筑、海洋等。研究视角渐趋多样化。例如,副文本、多模态、诠释学、认知隐喻、生态翻译学、译者行为批评等。迄今,论述中国科技典籍翻译的专著相对较少,主要有刘性峰《诠释学视域下的中国科技典籍英译研究》(2020)、王烟朦《〈天工开物〈英译多维对比研究》(2022)、陈战主编《〈黄帝内经·素问〉隐喻英译对比研究》(2022)等。此外,有著作专设章节,介绍中国科技典籍英译,如王宏《基于“大中华文库”的中国典籍英译翻译策略研究》(2019)。
中国科技典籍翻译研究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50年以前。这一阶段多为译者的零星感悟,并无专门论述,相关研究缺乏系统性和整体性,散见于译作的前言,主要是译者翻译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感想。这类总结性话语,成为我们研究中国科技典籍外译的源头性资料。国外较早的应属李约瑟撰写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第1卷:总论,1954;第2卷:科学思想史,1956),国内较早的学者是合仲(1959),他主要探讨李约瑟对中国古代科技术语的翻译问题。第二阶段:1950—2010年。国内外关于中国科技典籍翻译的专门研究,大致始于20世纪50年代。与第一阶段相比,这一阶段开始有专门研究,研究的体系性和整体性逐渐增强。此外,在此60余年间,相关研究逐渐增多,研究视角也朝着多元化方向演进。但是,相关研究依然较少,尤其是相关专著极少。研究领域相对较窄,以规定性和对比性研究为主,多聚焦中医典籍英译,研究视野与方法亟待拓展。第三阶段:2010年至今。这一时期的研究具有以下特点:研究数量增多、研究范围扩大、研究范式转变。该阶段,中国科技典籍外译研究,逐渐成为典籍翻译研究的热点论题。而且,有专著相继出版,从诠释学及其他理论视角,探究中国科技典籍翻译的特征、本质与规律。此外,研究领域逐渐拓宽,开始涉及农业、军事、手工业、建筑、海洋等典籍,且相关研究采用的方法逐渐多样化,如描述性方法、语料库方法等。
存在的问题及建议
质言之,虽然中国科技典籍外译历史悠久,有多种科技典籍被翻译,并且在域外传播中产生了重大影响。但是,此类典籍外译依然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大多数尚未翻译,目前被翻译的科技典籍仅有百余种,而且多数是节译本。其次,有些翻译的科技典籍仅限于境内流传,并未在域外产生影响。
为此,需要探寻科学有效的译介方式,如采取合作翻译的模式,即中外译者以及相关领域的专家合作翻译。为了实现典籍从“走出去”到“走进去”, 承担发行的国内出版社可借助国际书展等多渠道提升国际影响力,或联合具有极佳口碑的国外出版社,共同推动中国典籍外译事业的发展。此外,多模态与融媒体结合,构建多元的翻译出版传播平台也是行之有效的措施,同时需要构建中国科技典籍双语(多语)术语库,努力在国际上树立中国传统科技的话语体系。新时代,中国科技典籍外译与传播,需要更有针对性,在选择典籍时,同时兼顾科技典籍的代表性与海外的实际阅读需求。可以借助WorldCat数据库、Amazon和Goodreads读者评论网站,以及各种新媒体网站,利用数字人文的新方法,密切关注和跟踪中国科技典籍对外译介与传播的实际效果,适时调整策略,不断提升中国传统科技文化国际影响力。
(作者系南京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