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要闻动态列表 >要闻动态详情

“书斋微物”彰显“风雅中国”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5-04-28
收藏 纠错

  中国文化,情理谐和,细微之处,足见“风雅”。“风雅”一词,最早源于《诗经》,原指《诗经》中的民间歌谣(即“国风”)和宫廷乐曲(即“大雅”“小雅”)。“风”和“雅”以其内容贴近现实生活,彰显浓厚的礼文元素而被历史性地合构提纯,用来概括中国审美文化之精神,随后也就有了所谓的“风雅中国”一词。“风雅中国”从其延展性的内涵上来讲,主要体现在中国古人崇文重礼、关注艺术、制器尚象、器以藏礼,因努力追求诗意生存空间而向外呈现的一种温文尔雅的生活情态。回顾历史,中华民族素以“美”和“艺术”立国。如孔颖达疏《春秋左传正义》引郑玄注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礼记·少仪》也说:“(中国人)言语之美,穆穆皇皇;朝廷之美,济济翔翔;祭祀之美,齐齐皇皇;车马之美,匪匪翼翼;鸾和之美,肃肃雍雍。”蔡元培更是接着讲:“吾国古代乐与礼并重;科举时代,以文学与书法试士,间设画院,宫殿寺观的建筑与富人的园亭,到处可以看出中国人是富于美感的民族。”(《三十五年来中国之新文化》)这种“崇文”“尚雅”“寻美”的民族文化心理,在历史的长河中具有纵贯性和漫溢性,包括对生存空间的诗意性建构。譬如,在清雅文人的日常生活中,文房或书斋空间的匠心营建,注重仪式和氛围感,“雅”化到对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瓶花古玩的择取、雅赏、创作、珍藏与深度阐释,皆是一个很好的案例,映照着一种独特的生活镜像。

  走进文人书斋,上好的笔墨纸砚当然最为重要,通常被冠以“文房四宝”之名,倍受文人青睐。常言道,书斋之秘,藏于微物。古人观物、赏物、用物,自当与今人有所不同。

  “笔”有“乾坤”。“笔”在中国古代文化谱系中不能仅仅被视为一种简单的书写工具,同时它兼有宽广的象征内涵和独特的审美价值。譬如,制笔过程讲究“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落纸惊风起,摇空见露浓”(耿湋《咏宣州笔》)。看似一枝不起眼的毛笔,在文人生活中却被赋予了诸多精神寓意。

  “墨”要如漆。制墨要求“质如金石,色如漆,香袭人”。五代时期的“廷珪墨”,就因有上好品质,位列“文房四宝”之一。“墨”在中国文化传统中同样被赋予了某些哲学品格。一方面,“墨”为“阴”性代表,故有“墨分阴阳”以及“墨为阴象”之说。万物创生,阴生之,阳蓄之,阴有孕育滋养新事物的特质,类似于“墨功”。清代大画家石涛讲:“夫一画含万物于中,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如天之造生,地之造成,此其所以受也。”以“墨”晕色,界破虚空,立成万象。另一方面,“墨”也与人的心性修持建立关联,所谓“非人磨墨墨磨人”是也。由此合构,“笔”“墨”以其蕴含的独特文化内质,在一定层面展示了“尚雅”精神在文房器物方面叠加式的感性呈现,故曰“器以藏道”。

  “纸”似铺玉。上好之纸,要求“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宋人梅尧臣非常“惜纸”,不吝溢美之词,曾在《答宋学士次道寄澄心堂纸百幅》多次称赞“澄心堂纸”,“焙干坚滑若铺玉,一幅百金曾不疑”。“纸”在中国古代,同样也曾被赋予圣洁品格。不唯如此,造纸术作为中国四大发明之一,中国古人也通常用纸的纯白程度来接引喻示人的品性之“纯洁如纸”。

  “砚”如德人。“文房四宝”中,砚的审美价值和象征意味最为人称道,收藏亦最多。《说文解字》释“砚”为:“石滑也……从石,见声。”上好之砚,讲究清凉温润如玉,磨墨无声、涩不留笔、滑不拒墨、发墨如油、纹理缜密为佳。如大文豪苏轼讲:“砚之美者,止于滑而发墨,其他皆是余事也。”一般而言,名砚制作十分讲究,注重将实用、审美与表达寓意相统一。其制作过程中,需要历经采石、选料、制璞、磨光、设计、雕刻、配盒等多重工序,在设计上也极为讲究“因石构图,因材施艺”。选料、构图、设计、雕刻、施艺,不仅承载了制砚者的审美品位,也彰显着某些哲学观念的“挪移”与“下放”。所谓“制器尚象”“器以藏道”,“道”与“象”附着于实物砚体,使得寓意绵延。苏东坡《端砚铭》曰:“匪以玩物,维以观德。”邵博《闻见后录》卷二十八直接向人道说:“予尝评砚,端石如德人。”

  瓶花“香砚水”。中国古人有爱花、怜花、赏花的嗜好,梅兰竹菊被誉为“花中四君子”。譬如,陶渊明独爱菊,林和靖一生钟情于梅花。后来文房书斋中也常有插花植卉现象,插花器皿也多以觚、尊、觯等古铜酒器和瓷器为主,古色古香。据学者研究,瓶花或插花艺术真正进入书房且成为风雅的重要点缀之物,是在“有了新格局的宋代士人书房”(扬之水语)。如宋人晁公遡《咏铜瓶中梅》:“折得寒香日暮归,铜瓶添水养横枝。书窗一夜月初满,却似小溪清浅时。”

  古玩“流情韵”。万物皆可观,文房古玩的珍藏与摆设,也很有讲究。如高濂《遵生八笺·论古铜器具取用》讲:“余得一砚炉,长可一尺二寸,阔七寸,左稍低,铸方孔透火炙砚;中一寸许稍下,用以暖墨搁笔;右方置一茶壶,可茶可酒,以供长夜客谈。……凡此数者,岂吾人所不当急而为玩物例哉?书斋清赏,藉此悦心,当与同调鉴家品藻。”其实,历史中文房书斋的配件物非常多元。明文震亨在《长物志》一书中,较为全面地梳理了中国古代文人“书斋”用品。它既包括核心的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亦包括水中丞、水注、笔格、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掭、糊斗、蜡斗、镇纸、压尺、秘阁、贝光、裁刀、书灯、印章、香炉、手炉、香筒、如意、钟磬、数珠、扇坠、画匣、书桌、沉香、茶炉、茶盏、镜、屏、架、几、钩、钵、灵璧石、昆山石、太湖石等,多达40余种,古拙而典雅。

  明清之际,“文人书斋的陈设大致如下:靠窗或中心是一张比较阔大的书桌或画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杂件,书桌后配以椅子或榻,榻后一屏风,桌右或靠墙有书架,书籍卷轴井然。其余空间因地制宜放置椅凳绣墩、几案、箱橱等明式家具,一二插花、盆景、奇石点缀,几件古董陈列供赏玩,铭碗炉具备用。墙上悬挂一幅书画、一张古琴、一柄剑、一柄麈。整间书斋疏朗有致,明净不杂。斋外景致幽曲”(丘文颖《明代江南文人书斋的雅俗意趣》)。可以畅想,清雅文人独处其中,在清晨,在日落,在黄昏,于一枝笔、一团墨、一张纸、一方砚、一把古琴、几方奇石,著书立说,吟诗作画,品鉴收藏,饮茗抚琴,会友唱和,作课清供,参悟天地之道,展人性之美,别构一种灵奇的世界,重塑一方“温文尔雅”和“古色古香”的独特人文时空。这样一种独特的精神与现实双空间既有“断尘除俗”的意味,也有“牵念功名”的“隐情”,使文人之心在“江湖之远”与“庙堂之上”有了周转、游移、缓冲的机会和场域。它于日常书写与情感陶冶之间,不仅彰显了中国古人的“风雅”之趣,也在一定程度上重新释义着“风雅中国”的理念,甚至“书斋”后来演变为向世界展现中国独有文化的符号之一。

  (作者系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转载请注明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编辑:项江涛(报纸)赛音(网络)】

相关词

相关推荐

×
错误反馈
请支付
×
提示:您即将购买的内容资源仅支持在线阅读,不支持下载!

当前账户可用余额

余额不足,请先充值或选择其他支付方式

请选择感兴趣的分类
选好了,开始浏览
×
推荐购买
×
手机注册 邮箱注册

已有账号,返回登录

×
账号登录 一键登录

没有账号,快速注册

×
手机找回 邮箱找回

返回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