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乡村建设”概念于2023年在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又进一步对其内涵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深化阐述,从产业、生态、文化、管理、机制、人才多方面描绘出全面具体的乡村振兴路线图。此幅路线图最重要的是乡村振兴各个主体——村民主体、政府主体、文化主体、企业主体、产业主体的协同共进。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的乡村建设历经了从美丽乡村到和美乡村的过程,建设的内涵要求、主客体关系与策略路径都发生了质的变化,每一次变化也都出现了特定背景下的擎领主体,当下乡村振兴“千万工程”二十年的实践范例,逐渐显现出艺术乡建对于和美乡村建设深远的嵌入力与驱动力。艺术乡建作为21世纪以来较为成功有效的乡村建设路径,与和美乡村建设存在着高度关联的共建逻辑。
通过艺术乡建织补主体间性关系
21世纪以来,艺术乡建的实践经验总体来看是一种对乡村振兴有利的双向机制,在乡建活动中使乡村与艺术成为了共同体,乡村里村民、环境、产业、文化与艺术之间的主客体关系在“千万工程”推进过程中不断改变切换,艺术作为一种嵌入体,在乡建活动中从初期的主体性因素逐步演进为和美乡村强调的主体间性因素,艺术乡建实则是艺术与所有乡村主体多元共建的活动,各主体因素也借由艺术达到融合、互动。
从美丽乡村到和美乡村的变化,可以看出乡建过程中主体间关系的变化,“和”是和而不同的理解,在推动“千万工程”过程中,乡村诸多主体要素不再是某一固定乡村主体与其他客体的互动关系,而是超出主体—客体这种单一关系之外的主体间性关系,这种主体间性会凸显出乡村各要素的和谐对话,既和谐共处,又独树一帜。
艺术乡建的在地实践内容主要是通过艺术活动挖掘、寻找、重塑、提升乡村文化环境、生态环境、产业环境,这个过程中村民是首要的主体因素。艺术又作用于文化、生态、产业主体因素。同时政府、企业等经济主体因素也与其他主体发生相应的互动关系,是一个平等对话的互动过程。如果缺失了艺术的介入,乡村建设的主体间性很容易成为单一主客体关系互动状态,比如由政府主导或由企业主导、产业主导,村民被动参与的乡建活动,则与和美乡村所期望的以和为美乡村美学背道而驰,而艺术乡建既可以对乡村美学进行系统化、整体化的梳理,又能适时地对乡村主体间性进行关系织补。
借助艺术乡建激活乡村主体内生动力
虽然在乡村振兴的具体实践中,主体间性的表现因乡村具体情况不同有所差异,但艺术介入到乡建过程不是去主导乡村产业的发展,而是借助艺术家的整合能力将乡村与艺术融合,宜居宜业的和美乡村实质上也是依托乡村的产业资源、生态资源、文化资源,对乡村的文化、社会、生态环境等进行全面且多维度的提升,以实现和而不同的宜居宜业的乡村环境,核心内容依旧是融合,艺术乡建这条路径恰巧是现阶段最合适的融合媒介。
艺术乡建工作始终围绕着乡村的原真性内容推进,而乡村所有可融合的原真性内容皆是以村民生产生活为基础所形成的,艺术乡建的目的不止于解决乡村整体的美学问题,更在于通过艺术介入达到乡村振兴的目标。
但通过艺术乡建活动的不断在地实践,也能让乡村多元主体互动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如“青田乡建范式”将艺术介入落实到村民主体的内生动力层面,强化了村民的主体参与度,青田乡建案例中艺术的介入痕迹被淡化,艺术是承托青田乡村传统文化、自然生态、社会结构的基础载体,遵循村民主体对于乡村建设的主观意愿,弱化乡村原真性内容的艺术参与感,将传统文化产业化,重新构建乡村的社会形态,提升了艺术乡建的可持续力。青田乡建反映出主体内生动力对艺术乡建结果导向的影响力作用,这种内生动力同样也是影响和美乡村建设的决定性因素,艺术乡建对于主体内生动力的激活优势主要集中在良好的多元主体间性,艺术赋能乡建较为容易将村民主体、政府主体、文化主体、企业主体进行融合互动,因为乡建的初始动机与最终目标非常清晰,各主体间的互动始终以村民实际需求愿景和乡村实际情况为基础,这样才能激发出村民主体的内生动力,让村民在乡建活动中有深度参与体验且能获得受益,形成了新的乡村文化认同与价值认同,构建出和谐共生的和美乡村共同体。
艺术乡建重塑和美乡村审美认同
艺术乡建是要将美嵌入乡村中去,这种美的嵌入不是简单的乡村美化,也不是艺术家主观对乡村美的理解嵌入,艺术乡建进程中那些令人遗憾的范例,除了没有解决多元主体间性的问题之外,很重要的原因是营建出来的乡村给村民带来了乡土认同困境。
艺术乡建活动中比较成功的嵌入美的方式,是通过艺术将乡村资源进行价值重塑,比如运用产品美学、设计美学提升乡村资源的产业增值,打造体验式农业文旅项目,推动“农业+”的产业发展,激发村民主体重新审视乡村资源、乡村文化的价值,借助村民内生动力主动接受新的乡村审美,将审美与经济产业关联。这种新的乡村审美认同区别于过去的传统乡村基于宗族血亲的伦理认同,以多元主体间性乡建活动为前提形成的乡村认同,是基于产业、文化、经济等因素的乡村审美认同,是一种全新的和美乡村利益共同体,且具有高于血缘的超强聚合力与凝聚力。
这种乡村共同体是和美乡村所希望实现的命题之一,是经济价值层面的。和美乡村的和、美还体现在其社会价值层面,村民对乡村产生认同感与归属感之外,还应该对城乡共同体形成审美认同,艺术介入乡建实现了乡村农业资源、文化资源的产业价值,产业链的可持续发展必然与当下的消费审美挂钩,产业态势也一定呈现与城市产业标准化相近的特征,和谐共生、融合发展的内涵包括城乡发展的相互融合,乡村与城市的文化、产业交融互补也使村民自然对城乡共同体产生相应的审美认同。
中国的艺术乡建是对和美乡村建设的实践探索。实践经验显示出乡建主体多元间性的重要特征,和美乡村内涵中的生态美、产业美、文化美、人才美、社会美也是艺术乡建内涵目标的具象化要求。两者的共建逻辑存在高度重合。在目标层面上,艺术乡建是构建和美乡村的主要实践路径之一,且在数字时代的乡村振兴背景下,“文旅+”“农业+”“产业+”等乡建模式中,艺术的介入能够让乡村各主体要素有机融合。这种融合的实现条件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激发出乡建主体的内生动力,以乡村及村民的实际需求为出发点,充分发挥多元主体间性作用,打造具有时代审美特色的乡村共同体,推进乡村振兴“千万工程”,实现多元主体共建共治共享的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目标。
(作者系淮南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