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练志闲
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的迅猛发展，学术界对利用这类工具撰写研究论文的态度正在悄然发生变化。有研究表明，人工智能撰写的论文数量呈现指数级增长，由此引发的剽窃争议和伦理质疑日益增多。
《自然》杂志官网近日发布专题报道称，为全面了解科研人员对使用人工智能撰写和审阅学术手稿的立场，该期刊面向全球5229名学者展开深度调查，重点探究哪些人工智能应用场景在科研伦理框架下是可接受的。
调查设定了一些典型的应用场景，假设一位研究人员在未向外界披露的情况下，使用人工智能生成论文初稿、撰写特定章节、进行文本编辑、完成论文翻译、撰写同行评议意见等。受访者需就每个场景的伦理可接受性作出判断，并说明自身是否存在相关使用经历或使用意愿。本次匿名调查未向参与者提示任何期刊政策导向，旨在真实反映科研人员的独立判断。
共有5229位受访者通过电子邮件收到调查邀请。这些邮件随机发送给近期在全球发表过研究论文的作者，部分受访者通过《自然》的每日简报邀请函参与调查。
调查结果表明，学术界对人工智能应用存在显著认知分歧。超过九成受访者认为，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进行文本编辑优化和翻译是可以接受的，但在使用披露要求上存在严重分歧，对是否需要公开使用事实，以及披露程度应止步于简单声明还是包含完整信息，学界尚未形成共识。
在文本生成领域，对于使用人工智能辅助撰写论文全文或部分章节，受访者的态度也存在较大分歧。65%的受访者认为这在道德上是可接受的，但仍有1/3的受访者持反对态度。当具体到论文不同组成部分时，接受度呈现差异化分布，使用人工智能撰写摘要获得多数受访者的认可，而将人工智能应用在其他章节时，更多的受访者表示反对。
对于人工智能介入学术评审环节，调查显示超过60%的受访者反对用其生成初步同行评议报告，但57%的受访者认为可以通过人工智能辅助回答审稿相关问题的伦理正当性。这种矛盾态度折射出学界对人工智能辅助程度的精细化考量。
在实际应用层面，人工智能工具的普及程度与接受度存在明显差异。很少有学者表示在《自然》杂志提出的场景中真正使用过人工智能。接受度最高的行为是使用人工智能编辑自己的研究论文，43%的受访者表示愿意这样做，但仅有约28%的受访者实际操作过。在撰写初稿、文献综述、翻译支持等方面，这一比例降至8%左右。约65%的受访者表示从未在任何科研环节使用过人工智能，但早期职业研究者表现出更高的尝试意愿。
美国路易斯维尔大学素养研究专业和传播学讲师亚历克斯·格林（Alex Glynn）发现了数百篇含有人工智能生成特征却未被披露的论文。部分研究人员认为，人工智能已成为类似计算器的常规工具，披露要求可能阻碍技术普惠；也有研究人员坚决反对使用人工智能撰写或审阅论文，将其等同于学术不端。从积极角度来看，人工智能为非英语母语研究者创造了更公平的学术环境，这一点在调查数据中得到印证——非英语国家受访者的工具使用率显著高于英语国家。
许多研究人员和出版商都对学术界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广泛考察人工智能在科学研究过程中的应用。曾有学者展开了一项针对2000多名医学研究人员的调查，其中45%的受访者表示他们以前使用过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其中，超过2/3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曾将其用于撰写或编辑手稿，这意味着总体而言，约有31%的受访者曾将人工智能用于此目的，这一比例略高于《自然》杂志的调查。
学术出版机构威利（Wiley）也对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4946名研究人员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其中27%的受访者是处于职业生涯早期的研究人员。结果显示，研究人员认为人工智能的大多数应用场景将在未来几年内被普遍接受，如撰写文档、提高同行评审的速度和便利度等。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认为，人工智能目前在20多项调查示例任务上优于人类，包括审查大量论文、总结研究结果、检测写作错误、检查抄袭和组织引文。但只有不到一半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在工作中真正使用过人工智能，4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在翻译中使用过人工智能，38%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在校对或编辑论文中使用过人工智能。
学术出版机构威利（Wiley）高级副总裁乔什·贾勒特（Josh Jarrett）表示，无论研究人员还是论文作者，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人工智能将在未来几年内极大地改变他们的工作。他们的研究与《自然》杂志的调查结果一致，即人们对人工智能的热情相对较高，但真正采用人工智能辅助工作的还较少。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人们不知道如何安全且合乎道德地使用人工智能，以及是否需要披露等，学术界目前缺少明确、统一的指导方针。还有受访者表示，学术研究人员需要集中、强制的培训和指导，了解如何科学和规范地使用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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